三十五军是傅作义一手带出来的傅家军,如果没有傅作义的命令,什么大事也不可能作出决定。冯梓本人就认为,一切都应当听傅作义的,傅作义不可能不救三十五军,万一救不出去,也只能等到傅作义自己愿意投降并下令三十五军投降时再投降,以后才好做人。
被围在新保安内的三十五军士气极为低落,有一天,郭景云见到了流传在军中的两首打油诗,应当是当时三十五军中广大官兵情况的真实写照。这两首打油诗是这样写的:
一生命苦,两行热泪,三餐不饱,四肢无力,五官不全,六亲不沾,七七事变,八年抗战,九死一生,十分可怜。呜呼哀哉!
一天两顿饭,四个山药蛋,腿肚直转筋,眼珠直发蓝。枪炮一声响,都往洞里钻。保安不保安,要完一齐完。
这时在我军阵地上,也有一些战士自己编的顺口溜,例如下面的一首:
艰苦斗争两年半(按:指在华北战场上与傅作义部队特别是同三十五军作战两年半),报仇立功在今天。打掉傅家命根子,活捉郭景云。
12月19日,奉军委命令前往张家口战场的东北野战军四纵路过新保安,华北二兵团当然要尽地主之谊,热情地接待东野的战友。由于二兵团参谋长耿飚和东野四纵政委莫文骅当年在红军大学时就是同窗和战友,大家都很熟悉,于是耿飚就说要向四纵借一样东西。借什么东西呢?就是借四纵的炮兵团打一下新保安。当双方在请示中央军委和华北军区时,都得到了批准。于是,在中央军委的统一部署下,华北二兵团在东野四纵炮兵团的支援下,于12月22日7时10分,向新保安的三十五军发起了最后的总攻。
二兵团的官兵们在新保安城外已经等待多时了,大部分官兵已经露宿了12个昼夜。当总攻的命令下达之后,官兵们从四面八方向敌人扑了过去。二兵团的三纵司令员郑维山、四纵司令员曾思玉、八纵司令员邱蔚都在第一线指挥战斗。156门大炮在5分钟内就把8000多发炮弹倾泻到了敌人的阵地上,紧接着就是各个突击队的爆破英雄们大显身手。发起总攻一个小时后,四纵就攻入了新保安的城门。
在经过了激烈的巷战之后,下午3时左右,攻入了三十五军的军部。冥顽不化的郭景云原来已经做好了打燃汽油桶引发大火让高级军官集体自焚的准备,但到了关键时刻,他的部下把汽油桶推开了,大多向我军投降。
郭景云见大势已去,无可挽回,乃仿照他的前任军长鲁英麟在涞水战败之后的做法,开枪自杀,成为三十五军在一年之中第二个因战败而自杀的军长。三十五军副军长王雷震以下军官则全部被俘。下午5时,保安全城得以顺利解放,傅作义的"王牌之王牌"三十五军两个师的官兵共约1.9万人被我全歼。
三十五军在新保安从被围到被歼,其间的时间较长。在这段时间,整个华北战场上变化很大。与三十五军有关的大事有两件,就是奉命前往援救三十五军的傅作义的另外两支嫡系主力部队一零四军和一零五军(这两个军都是分别由三十五军的一个师扩建而成,与三十五军本是一支部队)也遭到了同样的命运。
当三十五军在新保安被围之后,傅作义就任命一零四军军长安春山为西部地区总指挥,率驻怀来的一零四军和驻康庄地区的十六军,并统一指挥三十五军,迅速击溃包围新保安的我华北二兵团。但是,十六军才开始出动时就被我东野的部队解决了,因为中央军委早已看到了十六军有可能向西去,已经命令东野的四纵迅速行动,占领康庄,切断平张铁路,决不能让其与三十五军靠在一起。
当四纵从12月5日经过连续四昼夜急行军从密云到达康庄时,正好把刚到康庄的十六军围住,并攻占了居庸关、八达岭等战略要地。十六军军长袁朴得知遇上了在东北塔山阻击战中声名远震的东野四纵时,自知不是对手,便下令趁夜间逃回北平。十六军的夜间行动被四纵十师二十九团团政委在夜间查哨时所发现,他来不及集合大部队,带上团部的八个参谋、干事就向敌人扑了过去,终于抓住了逃跑的敌人。
战斗一打响,敌人简直是兵败如山倒,立即乱了阵脚。很快,四纵的大部队就冲了上来,只打了一夜,就把十六军给基本消灭了,仅有军长袁朴等少数人逃了出去。所以十六军实际上并未能参与援救三十五军的行动,安春山也就只能率一零四军一个军行动。
前面已经说过,由于郭景云和安春山不能相互配合,一零四军援救三十五军的行动完全失败。12月10日,十六军在康庄地区被我东野四纵所歼,四纵暂时驻在八达岭至康庄一线。安春山奉命率军回撤至怀来之后,为了保全自己的部队,决定将全军从十八家子、横岭(当时称为横岭关或横岭城)、镇边城、门头沟、石景山一线打回北平。
这支部队在经过了几天负重行军之后,从上到下疲惫不堪,连军部开会时军官们都有一些人在打瞌睡,现在又得要行军逃命,行动无论如何快不了。这一地区已经是我解放区,到处都有地方部队和民兵活动,所以一零四军的行动十分缓慢,只能在长达10多公里的山路上缓慢移动。
安春山后来在回忆录中这样说:"军队于夜间分散在10多公里的长途上,事先没有充分准备,如突然受袭,是会手足无措的。但当时的部队已是士无斗志、将无信心,士气如此之坏,自参谋长以下是推一步动一步,再没人能够慎重考虑、妥善安排了。……我问士兵是否还能走得动。他们回答说,走是还能走,就是两三天没吃一顿饱饭,没有喝上水,实在受不了。……官兵疲乏到了极点,只要部队一停便睡,一睡便叫不起来。传令兵在夜间找不见首长,部队失去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