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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年7月,敌“徐州绥靖公署主任”薛岳指挥重兵自徐州出动,兵分三路压向淮北解放区,以配合南路李延年集团的攻势。
此时,华东战区的我军尚未进行整合,陈毅率领的山东野战军和粟裕指挥的华东野战军处于各自为战的局面,且无直接隶属关系(分属山东军区和华中军区),作战时只能形成大致的战略配合,未能攥成一个拳头。
在两个方向,敌人20多个整编师(军)疯狂进犯,陈毅和粟裕两部不得不分兵把口,节节阻击,其中华中野战军负责在苏中地区抵御李延年集团的北犯,而淮北方向上的作战只能由山东野战军单独负责。山野和华野这种分兵态势,有违“集中兵力打歼灭战”的指导,反倒是蒋军所希望看到的,因而战局并不乐观。
考虑到既然薛岳的部队分三路而来,山野司令员陈毅和参谋长宋时轮,决心首先击破其一路人马,遂集中主力在朝阳集地区歼灭了敌整编第92旅和整编第60旅各一部约5000余人,山野出鲁南,首战告捷,部队上下士气高涨,陈、宋决心发扬连续作战的作风,继续寻歼左路和右路之敌。
薛岳发觉中路军遭受打击后,随即命令左路纵队共15个团的部队靠拢在一起缓慢推进,致使我军很难找到割裂敌人打歼灭战的机会,山野遂决定改为攻击敌右路纵队之主力:桂系第七军。这也是桂系军阀的起家部队,当时尚未完成整编,时任军长为桂系悍将钟纪,下辖第170和第172两个师,其先头部队第172师师部率两个团已经占领泗县城(今安徽宿州市辖),位置较为突出和孤立。
此役,山东野战军共集中了两个纵队另两个师共19个团的兵力,其中第8师和九纵的三个团主攻县城,另以第7师和二纵负责打援,拟一鼓作气全歼该敌。作战计划制定完毕后,陈毅于7月31日电告延安攻打泗县的意图,并表示:“我决心在淮北打一、二好仗,即可改变局势!”同时,通报给了华中军区和华中野战军。
张鼎城、邓子恢和粟裕接电后深感不安,他们根据以往的经验,认为桂系部队由白崇禧经营多年,是有相当战斗力的,并且我军缺乏与桂敌的交战经验,遂致电陈毅,力劝改变想法寻歼左路或中路的蒋军。但陈毅认为,左路蒋军的八个整编旅猬集在一起,彼此间隔不到10里,距离徐州也不到40里,很难分割歼灭,因此回电表示,攻打泗县的计划不变。
1946年8月2日,陈毅和宋时轮下达了攻打泗县的作战命令,然而天公不作美,此时当地已连降暴雨,根据侦察,泗县城外的壕沟水深已达两丈,宽达五丈,形成了一道天然障碍,并且工事也比较坚固。另外比较要命的是,大雨损毁道路,重武器在泥泞中难行,山野的炮兵也未能按时赶到,战斗便仓促打响了。
何以祥(开国少将)率领的第8师指战员普遍认为,以6个团打敌人两个团小菜一碟,全师上下产生了一定的轻敌思想。8月7日夜里,第8师和九纵不待炮兵到达,就同时对泗县的外围据点和县城发起攻击,我英勇的8师指战员跳水游向城门,仅用20分钟便突破了北门,九纵同时攻入东门,两支部队分头向纵深发展,看起来仿佛胜利就在眼前。
然而攻进城之后,意想不到的情况却出现了:桂系军队完全不像山东伪军那样一打就垮,而是拼命顽抗并连续向我军组织反突击。尤其8师先头部队在突进中,干部经常大声高喊“一班冲!二排冲!甩手榴弹,打机枪!”等命令,完全暴露了作战意图。桂军则在黑夜中专找有喊声的地方射击和投弹,而8师又习惯密集冲锋,因此造成我军严重伤亡,有的一个排只剩下四五个人。
陈毅后来回忆说:“桂系军队是很顽强的,真是蛮子蛮打,非打死不交枪,伤兵还拿枪打你。他们封建团结很厉害,说广西人打败仗就没饭吃,打胜了老蒋还要我们。我们消灭他们一个班,打垮一个碉堡,要伤亡二三十人;消灭他一个营,要伤亡四五百人;消灭他一个团要伤亡近千人,非常吃劲,要付相当代价。”
例如在8月8日白天的战斗中,九纵77团曾经在战斗中抓获3个伤兵俘虏,因为战斗激烈一时无人看管,我军一个通讯员经过时,惊讶地发现这三个伤兵正在咬我军的一个伤员。通讯员大怒用刺刀捅死一个,另外两个才老实。可见敌人顽抗的程度和战斗的残酷,陈毅后来特别提到:“他们战术好,可是纪律很坏。打开每个碉堡里面都关着三四个老百姓姑娘”。
至8月8日天亮以后,桂军第172师居然发起全面反击,敌人先以猛烈炮火切断城内我军与城外的联系,紧接着就以连排级部队规模,依托房屋街巷向我军冲锋。由于8师的火炮仍然没有运上来,火力完全处于劣势。攻进城内的部队逐渐力不能支,而城外的九纵主力、二纵被大水阻隔,又无法投入更多兵力增援,城内我军陷入苦战,伤亡激增。
战至8月9日上午,敌第七军增援部队已接近泗县,陈毅和宋时轮纵观全局,认为继续打下去得不偿失,并有可能让全军陷于被动,乃下令山东野战军撤出战斗。
泗县攻坚,是山东野战军一次失利的战役,我军虽然消灭桂敌172师3000余人,但自身也受到重大伤亡,仅山野主力第8师即伤亡2700余人,二纵和九纵也各有数百人的伤亡,教训非常深刻。
泗县战后,第8师干部战士一度出现消极情绪,政委丁秋生(开国中将)战斗结束后来见陈毅,自请处分。陈毅首先安慰他说:“泗县之战,我不认为是什么败仗,充其量也只是一次平仗。”但同时又对8师的消极情绪进行严肃批评:“你们只会打胜仗,不会打败仗,要经得起各种各样的磨炼,打了胜仗骄傲,那很危险,打了败仗气馁,同样也很危险!”
泗县战后不久,华中野战军也在两淮保卫战中失利,严峻的军事压力和战场实践,使陈毅和粟裕同时感到,两大野战军必须由“配合作战”改为“协同作战”甚至“联合作战”,才能集中兵力争取一个方向上的胜利,华中军区首次提出了“两个野指合为一个”的建议,陈毅欣然同意,并报请延安批准,1946年10月23日得到复电:
“山野、华野两军集中行动,两个指挥部亦应合一,提议陈毅为司令员兼政委,粟裕为副司令员,谭震林为副政委,如同意请即公布执行”!
由此,在两军联合取得宿北战役的胜利之后,1947年1月,后来名扬天下的“华东野战军”正式宣告成立,华东地区也成为歼灭敌人最多的战略区,而这一切,都是用血的经验教训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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