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石江月防务观察
3月14日,在美国总统特朗普的记者会开始前,白宫医务工作人员为每一位记者先测量体温。一名被测出可能在发烧的记者被拒绝进入。在此之前,白宫并没有这个措施。
这也让人们意识到,美国的确已经因为新冠疫情,进入到“紧急状态”。
在这场记者会上,特朗普宣布接受了新冠病毒检测。之后,总统保健医生康利当地时间14日晚上发布的一份备忘录中说,特朗普的新冠病毒测试呈阴性。
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发布的实时统计数据显示,截至当地时间14日20时,美国累计新冠肺炎确诊病例达2726例,死亡54例。
很多人一直在问一个问题:从中国1月3日向美国第一次发出通报开始,再到中国之后的全力战疫,为美国提供了2个月的预警“窗口期”,美国怎么就浪费了?直至疫情发展到必须进入国家紧急状态,才能应对?
01
防疫漏洞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1月20日发布的首份疫情报告,第一批中国大陆以外确认感染这种冠状病毒的病例发生在日本、韩国和泰国。次日,美国华盛顿州发现该国第一例确诊病例,患病男子30余岁,自武汉旅行回国后表现出病状。
2月5日,数百人从湖北撤离,其中多数为美国人。他们搭乘包机抵达美国加州。这些人在加州一个空军基地和一个海军陆战队航空站接受14天的隔离检疫。
到2月13日,美国仍只有7个州出现确诊病例,确诊患者15人。
直到3月2日,美国人才真正意识到,本国的新冠疫情是一个谜,也可能是个“爆雷”。
因为,几乎一天时间里,美国在出现第一个死亡病例后,又出现了4例新冠病毒死亡病例。而且,死者都在华盛顿州,而且4名死亡患者,都来自同一个养老院。也就是在那一天,美国的新冠肺炎病例总数升至90人(12个州),按国别计算,美国的确诊人数攀升至全球第九。
为什么疫情一下就“爆炸”了呢?
其实,可以看到,最初美国对防控疫情的最主要措施,就是“禁航闭关”。但是,单一地依靠“修墙闭关”并不能完全切断病毒的传播,因为美国国内的防疫、预警系统此前出现了诸多漏洞。
白宫国家安全委员会原本设有全球卫生安全小组,这一小组本应主导美国的防疫政策,领导各层级卫生部门,与世界卫生组织协调防疫。但在2018年,前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博尔顿下达指示,这个小组被解散了。
也许现在,这成了特朗普可以“甩锅”的又一个对象。
美国一些繁琐的疾控监管法规,也拖慢了防疫的进程。《纽约时报》近日的报道指出,这些法规本意是保护公众隐私及健康,但最终延误了在全国范围内推广病毒测试。
检测力度不足、检测标准过高、各地实验室进行检测的审批过程冗长……种种原因导致美国错失了防疫的黄金时期,随之而来的是难以估量的公共卫生及经济危机。
美国的疑似患者如果要接受病毒检测,最初必须满足两个条件:第一,曾在两周内到过中国;第二,密切接触过确诊患者。最后,这两个条件被批评“门槛”过高,导致很多已经成为事实上的感染者。疫情也悄然进入社区感染阶段。
此外,在美国多个州宣布进入紧急状态后,白宫曾多次表示,只要有医生指引,美国人就能接受检测。但在社交媒体上,不难找到一些人对检测无门的抱怨。当事人通常要在热线电话上等待多时,然后被告知其咳嗽、发烧症状要较重、及有相关的旅行与接触史,才能合乎检测资格。
甚至,美国智库布鲁金斯学会的资深研究员怀特(Tom Wright)在推特上表示,幸亏汤姆·汉克斯是在澳大利亚检测出呈阳性,如果身在美国,或许他都不符合受检的资格。
美国CDC的检测试剂
仅仅在检测病毒的力度这一个基础环节上,美国在那两个月时间里一直远远落后于其他发达国家。美国疾控中心估计,全国至今完成了1万3000个测试。由于一人可接受多次采样测试,实际被检测的人数比这个数字低。
相比之下,韩国每天可检测2万人。甩了美国起码10条街吧?
美国过敏症和传染病研究所主任安东尼·福奇(Anthony Fauci)3月12日在国会听证会上表示,在遇到新冠疫情这样的公共卫生危机事件时,美国的医疗系统尚不能保障民众所需。“必须承认,我们在检疫上失败了。”
这位福奇,是美国的顶尖公卫专家,不少中国网民称他为“美国钟南山”。虽然福奇也是白宫抗疫特别小组的一员,但他多次公开驳斥特朗普的说法,包括新冠病毒不比流感更具威胁、不会在全国流行、而会随着气温升高而消失等等。
福奇在3月10日的白宫疫情简报会上,对美国的疫情发展就已经十分悲观了。
“我希望全国开始意识到,作为一个国家,我们不能像过去几个月那样行事了。无论你是身在有病例的州、抑或没有疫情的州,你都需要开始严肃正视目前可采取的措施。”福奇坦言,“我很抱歉、悲伤地说,感染病例终会到来。”
02
吹哨人
眼下,谁都知道在暴发初期、疫情相对容易控制的阶段,联邦政府屡屡错失进行更大范围测试的机会,最终导致危机在不知不觉中急剧恶化,美国全国各地的地方官员如同无头苍蝇,只能盲目应对。
《纽约时报》在3月14日首次披露了一件事,有一个团队已经扮演了美国新冠疫情的“吹哨人”的角色,但还是被联邦政府和州政府的疾控部门的“官僚主义”,捂住了声音。
美国1月20日确诊的首个感染新冠病毒的病例,出现在华盛顿州的西雅图。
据《纽约时报》报道,西雅图的传染病专家海伦·朱(Helen Y。 Chu)博士就在那个地区。她有一些关键问题期待得到解答:这个人感染了其他人吗?致命病毒是否已经潜伏在其他社区并在传播?
海伦·朱有办法监测该地区。几个月来,作为针对流感的研究项目的一部分,她和一组研究人员一直在整个普吉特海湾地区,对出现流感症状的居民中收集鼻腔拭子。
2月初,为了将测试标本重新用于监测新冠病毒,他们需要州和联邦官员的支持。但是,相关电子邮件表明,尽管经过了数周时间,并且感染开始在中国以外的国家出现,在海伦·朱求助过的几乎所有机构里,官员们要不就是踢皮球,要不就是拒绝了这个想法。
在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能做的,就是等待联邦和州政府方面的许可。直到2月25日,海伦·朱和她的同事再也等不下去了。他们未经政府批准就开始对之前收集的流感居民鼻腔拭子,再进行新冠病毒测试。
结果证实了他们最大的恐惧。他们很快从一个没有近期出国旅行史的当地青少年的测试中,得到了阳性结果。海伦·朱和她的同事已经意识到一个糟糕的结果:新冠病毒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在美国领土立足。
该病例是一名十来岁的青少年,与首例冠状病毒病例在同一个县,他在几天前刚做过流感拭子,但他没有旅行史,与任何已知病例也没有联系。海伦·朱迅速上报了这个情况,西雅图的疾控人员找到了这位少年。
当天晚些时候,调查人员、西雅图卫生官员与CDC和FDA的代表聚集在一起,讨论发生的事情。来自联邦政府的信息直截了当。“他们在电话里说的很清楚,就是让海伦·朱住手,不要再这么干了”。
可是,这种病毒在美国或许已经无处不在。
实际上,美国疾控官员后来通过测试发现,该病毒已经造成了两人死亡,并且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又导致了20人死亡。
但是,当时美国联邦和州官员的“官僚主义”让美国国内的疫情预警被忽视了。
由于没有得到研究对象的明确许可(因为之前只是做流感研究,没有征求取样人对新冠病毒检测的同意),实验室也未获得临床工作认证,所以疾控官员下令,该流感研究不能被再利用。
海伦·朱等人承认如果用现有的鼻腔拭子检测是否存在新冠病毒感染,是存在伦理问题,但同时也认为,在关乎众多生命的紧急情况下,应该有更大的灵活性。但在两天后的晚上,州监管机构还是要求他们完全停止测试。
所以,为什么美国错过了两个月的防空疫情“窗口期”?
从西雅图的流感研究这一个小的切口可见,主要是三个原因:
一是联邦和州的疾控机构麻痹大意,认为美国的危险不大,在出现苗头之后政府方面又极力向捂住消息,生怕产生恐慌,影响了美国的经济和金融形势。
二是,美国当前政府机构中的“官僚主义”和潜在的党争矛盾外溢。这几年,美国政府内部越来越变得“任人唯亲”,特朗普等人觉得一些部门用处不大,裁撤了一些岗位,或者岗位上无人可用,导致运转的效率低下。
FDA局长哈恩
美国政府事务性的公务员对特朗普政府有看法,一些州和一些人则是民主党势力范围,在大选快进入白热化的阶段,美国党争日益激烈,所以看不见的矛盾和消极怠工也让政府机器的运转效率下降。
三是,美国政府如今在内部,更希望保持一个声音。比如,美国医学和传染病研究单位发出了警惕的声音,但是白宫一直示意美国的形势一片大好,美国很安全,压制了专家的声音,导致福奇等人越来越悲观。
加上,美国现行的监管和繁琐程序——有时旨在保护隐私和健康,导致无法快速进行全国范围的测试,而其他国家却可以更早、更迅速地进行。面对可能是百年一遇的公共卫生突发事件,美国未能做出灵活反应。
美国疾控中心一直想利用现成的政府流感监控网络,建立全国范围内的病毒监控系统。但是,直到目前尚未运转起来。上周,在扩大了对商业和学术机构进行测试的授权之后,对于何时可以大量增加测试,本届美国政府官员给出的说法依旧不一致。
03
必然之祸
关于美国如何浪费了两个月的“窗口期”,其实从美国第一例确诊患者背后的小插曲,就能看出,美国的疫情扩散成汹涌之势,一定以及肯定是必然的。
因为,最初美国疾控中心订立的疑似感染者检验的标准,是几个条件必须同时满足:必须出现发烧症状,有呼吸道疾病,而且曾前往疫情严重的武汉。
这个标准实在太严格,美国那个首位确诊病例,当时只有武汉旅行史,咽部有些不适,但是并没有发烧症状。当华盛顿州西雅图市上报这个情况后,美国疾控中心认为不符合标准,不用检测。但是,不放心的州卫生官员仍要求对他进行检测,后来疾控中心同意了。
当地官员向亚特兰大发送了一个样本,结果检测之后呈阳性。
之后,美国疾控中心的官员们监测了70名与该男子有接触的人,其中有50名同意接受鼻腔拭子取样,无一人检测到冠状病毒呈阳性。但是,华盛顿州负责传染病的流行病学家斯科特·林德奎斯特说,仍然有可能漏掉了一些人,这些人会否携带病毒?
美国疾控中心主任罗伯特·R·雷德菲尔德日前在采访中表示,迅速采取行动对抗击疫情至关重要。他说:“时间很重要。这将需要严格、积极主动的公众卫生——阻断并处理,阻断并处理……”他说。“这意味着如果你发现了一个新病例,要进行隔离。”
既然如此明白,当初美国疾控中心却没有做?
就像海伦·朱和林德奎斯特所说,曾多次试图争取批准使用西雅图流感研究。得到的回答始终是否定的。“我们感觉在坐以待毙,等待大流行的到来,”海伦·朱说。“我们能帮忙。但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一个事实是,把时间倒退两个月,美国和欧洲大部分地区对新冠病毒暴发的态度,基本是消极的,异乎寻常地被动,换句话说,这些地方的政府让遏制病毒传播的最佳时机擦肩而过。
他们似乎想把疫情当成中国独有的,心里想的是,中国那么遥远,那里的流行病肯定不会那么广、那么快地传到这里。
但是,最后疫情真的在他们眼皮底下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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