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一生就是一部精彩的大片，居然还没有被拍成影视剧。

她叫李霞卿，是民国传奇影星，也是中国第一位女飞行员，创下了无数个第一的纪录，在上世纪30年代，她是神话般的存在。

李霞卿1912年4月16日生于广东，祖籍广东省江门恩平市。李霞卿是家中独女，母亲在她4岁时去世了，她跟随父亲李应生一起生活。

李应生和弟弟李沛基是革命党人，宣统三年（1911年），广州起义失败后，为了给死难的烈士复仇，李应生和李沛基兄弟俩在黄兴的指挥下，炸死了当时刚到广州的凤山将军，轰动天下。

李应生流亡国外，直到中华民国政府成立后才回国经商。童年的李霞卿跟随父亲到过欧洲，学过法语。回国后在上海中西文学校读书，精通英语。

受中西方文化熏陶的李霞卿天生丽质，聪颖敏慧，胆识过人，思想活跃，擅长书画、游艺，课余习拳练剑，为她以后的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李霞卿艺名李旦旦

李应生与黎民伟是在香港读中学时的同学，1926年他们创办了上海民新电影公司，采取股份的形式在社会上集资，杜月笙等人均参股。李应生与中国电影之父黎民伟都为中国早期电影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上海民新公司拍摄的第一部电影是《玉洁冰清》，黎民伟的夫人林楚楚推荐14岁的李霞卿饰演女主角的妹妹，还在中学读书的她第一次拍电影，表现很出色，毫不怯场，赢得了导演卜万苍和编剧欧阳予倩的夸奖。

《玉洁冰清》上映后轰动了上海滩，大明星胡蝶对李霞卿的表现赞不绝口：“上海人大饱眼福，从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来了！”

李霞卿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改艺名为李旦旦，又主演了《天涯歌女》《海角诗人》《西厢记》《五女复仇》《木兰从军》等影片，成为上世纪20年代最红的女明星之一。

《西厢记》李霞卿的红娘 林楚楚的崔莺莺

记者这样描述李旦旦的美貌："她的皮肤细腻光滑，只有几个小雀斑。她美艳无比。她是那么的优雅，椭圆的脸庞，菱角般的嘴，灿若樱桃的唇，略微上翘的眉毛，只要一见她，你就知道她是一个标准的广东美女。"

在1928年中秋的“圆月繁星”群众评选活动中，16岁的李旦旦与胡蝶、阮玲玉等明星一起被评为“星级七姐妹”。

1927年，民新公司开拍《木兰从军》，李旦旦饰演花木兰。在天寒地冻的北方拍摄花木兰率领数百军马与匈奴鏖战，从小生长在南方的富家女李旦旦有时被摔下马来，身上常常青紫一片，可她从不叫苦，导演对她十分赞赏。

《木兰从军》

在拍《木兰从军》的时候，有一天深夜民新公司遭到歹徒抢劫，抢走了许多钱款，学过武术的李旦旦一连击倒了两个歹徒，连夜把汽车开到警察局报案。美女明星勇斗歹徒的事轰动了上海滩，父亲担心她被歹徒报复，就让她暂时息影去欧洲避风头。

李旦旦又改回原名李霞卿，在事业巅峰时告别影坛去英国留学。

1933年，李霞卿在法国巴黎观看了飞行表演，飞机呼啸着离开地面，直冲云霄的刹那，李霞卿精神上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她后来在采访中说：

“当我是个小女孩的时候，我经常坐在祖母的膝盖上听童话故事。其中有一个故事，讲述了一个善良的女子，飞翔着穿越云层，帮助穷人和不幸者。这个故事使我印象深刻。”

李霞卿艺名李旦旦

李霞卿下决心去学飞行，报考瑞士日内瓦科恩梯南飞行学校。

在那个年代，学开飞机的女人非常少见，监考官对这个来自东方的女人非常惊讶：“漂亮的女士，你如此美貌，为什么选择飞行?”

李霞卿回答："因为在一般人观念里，飞行是男人的事，似乎与女人无缘，我就是想做女人不大做的事。"

监考官的话语带着偏见：“据说在你们国家，女人的脚都是残疾变形的？”

李霞卿的回答充满了力量：“我来到这里，就是让世界知道，中国女性不但能在地上走，而且能在天上飞。”

李霞卿

飞行学校是男人世界，李霞卿不可避免受到了轻视，常常因教练机少而开不上飞机，她每天第一个来到机场，最后一个离开，在教官旁边沉默静坐，以表示她的愤怒和抗议。

教官对李霞卿歧视的目光渐渐变为欣赏，增加了她的飞行时间。一年以后，李霞卿以全优成绩毕业于科恩梯南飞行学校，成为第一个拿到瑞士飞行执照的中国人。教练们称她为“东方的蜻蜓”，为有这样出色的学生而自豪。

李霞卿又到美国加州奥克兰市的波音航空学校深造，她勤勉地学习气象学、机械学、导航学等各类复杂课程，拿到了美国飞行执照。

李霞卿

1935年5月15日，李霞卿在旧金山湾上空进行飞行特技训练。在飞机翻筋斗的时候，李霞卿的座椅皮带突然断裂，她猛地被甩出机舱，半个身体悬在座舱外，用手奋力地抓着机身。

紧接着她的安全带断了，整个人掉出舱外，强烈的求生欲望让李霞卿克服强大气流的冲击，冷静果敢地迅速打开背上的救生伞，在那一刻她甚至想起了降落伞公司在广告免责条款中的一句冷笑话："如果降落伞不能正常打开，本公司承诺退款。"

李霞卿连人带伞坠入大海，她没有一丝惊慌，头朝上，身体后仰，双手不停地划水，以节省体力等待救援人员的到来。

刺骨的海水不断地往李霞卿的鼻子、眼睛和耳朵里面灌，彻骨的寒冷沁入全身。正当她四肢麻木，体力渐渐不支时，美国海军派出的救援人员终于到达，把她救上来。

救援人员都被眼前这位湿淋淋的美人鱼震惊了。他们没有想到坠入大海的飞行员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来自中国的女人。

此事在美国轰动一时，李霞卿因此成为美国妇女航空协会会员，并加入卡特皮勒飞行俱乐部。

1935年11月5日，李霞卿以全优的成绩成为美国波音航空学校毕业的第一位女学员，当时没有其他女性受过这么先进的训练。

1935年底，李霞卿学成回国，上海及美国报纸称她是“中国第一位女飞行员”。

李霞卿在美国

第二年，中国政府颁发给李霞卿可以飞到任何地方的执照，这是女性首次被授予这个职权。

1936年3月，上海的大小报纸都刊登了这样一则消息：航空女杰李霞卿归国来沪举行飞行表演。照片上的李霞卿身穿旗袍站在一架飞机前，气质优雅，当时她年仅24岁。

李霞卿此次回到上海是准备与友人创办上海中国飞行社，李霞卿亲自担任飞行教练。这是一个民间航空组织，并打破了只收男性不收女性的惯例，招了一名女学员杨瑾珣。

上海中国飞行社于1936年3月1日正式成立，李霞卿在这天举行航空表演，有两百多人在龙华机场参加了盛会。李霞卿驾驶的飞机绕着上海市飞了3圈，引起了巨大轰动。

李霞卿

李霞卿的照片登上了上海各大报纸杂志的封面，各大影院也争先恐后放映李霞卿早期的影片，她从电影明星到飞行员的传奇经历成为当时的热门话题。

1936年10月，李霞卿在上海龙华机场举行了第二次飞行花式表演，再次引起轰动。

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李霞卿想作为一个战斗机飞行员为国作战，但未获批准。她在上海建立了救护伤兵的医院、难民营和学校，因此受到日军通缉。

1938年，李霞卿与名媛颜雅清一见如故，颜雅清受李霞卿的影响也去学了航空飞行，并发誓要以航天救国。为了支援抗战，李霞卿和颜雅清讨论出一个全美飞行募捐计划。为了这个计划，她将珠宝首饰全部抵押，买了一架飞机，命名为“新中国精神号”。

颜雅清 李霞卿

1938年，李霞卿和颜雅清开始了在美国和加拿大的巡回飞行和演讲，多次主持募捐集会为中国抗战筹款，被国外记者誉为“飞行使者”。

有外国记者采访她：“你单独远飞是不是太冒险了？”

李霞卿回答：“面对侵略，中国为了图存，我们正在忍受苦难，所有的中国人，不论在国内或在世界各地，为了祖国，是很少想到危险的。”

1939年初，李霞卿驾驶着橙红色“新中国精神号”飞机在三藩市上空表演了各种飞行特技之后，从机舱中走了出来。

人群中响起一位妇女的尖叫：“噢！上帝，那是一个女人！”

李霞卿

李霞卿站在舷梯上，微笑着向人群致意，开始热情澎湃的演讲：

“我亲爱的骨肉同胞，亲爱的美国朋友们，多蒙你们热情厚义，感佩难忘。现在中国正受蹂躏，中国人民正在战火血泊中挣扎。国难当头，应急图拯救，小妹环飞美洲宣传抗日，征求募捐，效力疆场，以尽匹夫救国之责。”

热烈的掌声包围了她，捐款单上的名字密密麻麻，募捐活动取得了极大的成功。

李霞卿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了全世界，中华儿女强烈的抗日爱国之心。她成了美国人心目中的英雄，全美掀起了“李霞卿热”，她飞行女英雄的形象，出现在美国流行漫画中。好莱坞也邀请李霞卿在电影《歧路》中饰演一位女飞行员，她把片酬都捐给了中国救济基金会。

李霞卿在好莱坞拍的泳装照

美国人因为崇拜她，积极为中国捐款，许多海外华侨也因为她回去报效祖国。

1939年6月15日，李霞卿的环美飞行成功结束，她为中国战区募集了大量的捐款物资和救命医药，拯救了无数中国人的生命。

1940年，传来李霞卿在一次募捐表演时因飞机失事不幸殉难的噩耗，年仅28岁。消息传回国内，举国悲恸。

然而这是误传，当时信息不畅，将李霞卿与另一位美籍华人女飞行员李月英混为一谈，李月英与李霞卿年龄相仿，在一次出勤时，不幸与另一架飞机相撞身亡。此时的李霞卿还在为中国的抗战筹款飞行，从1944年3月到12月，李霞卿飞遍了古巴、阿根廷、巴西、委内瑞拉、秘鲁等南美各大国家，所到之处，受到热烈欢迎。

抗战胜利后，李霞卿回到上海，后来又在香港定居多年。1958年，香港启德机场跑道启用时，46岁的李霞卿在典礼上亲自驾机作了表演。

这次飞行表演后不久，李霞卿在20世纪60年代回美国旧金山湾附近定居下来，过着宁静淡泊的生活。

李霞卿在美国的日常生活主要是和朋友打麻将、外出旅行、逛商店，做慈善事业。在上世纪70年代，已经年过花甲的李霞卿在加州乡下旅行的时候，发现了一架停在农田里的撒药小飞机。经过主人的允许后，李霞卿驾机在空中表演了一系列旋转和复杂的飞行特技，飞机安然着陆后，她优雅地向惊呆了的主人表示感谢。

李霞卿的日常生活

李霞卿经历了3次婚姻。第一次婚姻是民国奇女子郑毓秀将自己的侄子郑白峰介绍给了李霞卿，郑毓秀是李应生辛亥革命时期的战友，也是中国第一位女博士和女律师。

郑白峰是当时中国驻法国的外交官，两个年轻人很快坠入爱河。1929年，李霞卿与郑白峰在国外结婚，婚后去了瑞士日内瓦，1931年生下儿子郑柏士，后来又有了一个女儿。

李霞卿夫妇婚后的生活并不如意，郑白峰喜欢在家里读书，李霞卿则喜欢在外面闯荡，他们兴趣不同，1937年离婚了。

他们的儿子郑柏士回忆说：“我三岁的时候，就与我母亲分开了。我父亲不让我母亲来看我。他先把我安排在香港熟人处，之后，听到我母亲也到香港来了，就把我送到了上海，跟姑婶郑毓秀住在一起，住了好多年。我母亲离开我后，吃了好多苦。在香港的时候，她偷偷看过我两次。每次来看我，都要花很多钱，贿赂家里的佣人，才能见上我一面。她每次来看我，一见我就哭。”

抗战胜利后，郑柏士被父亲郑白峰和继母接到古巴待了4年，然后到美国留学。直到50年代，郑柏士才和母亲李霞卿再次重逢，时间已经冲淡了亲情，他们变得很陌生。郑柏士说：

“我们在一起吃了顿饭，待了一个多小时。我们在饭桌上，只是说些‘你好、谢谢’之类的应酬话，和朋友一样。气氛很淡，没有亲人重逢时的大喜大悲的感觉，没有感情。”

郑柏士和母亲的照片

郑柏士和李霞卿居住的地方相隔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但很少来往。李霞卿在公开场合不承认郑柏士是自己的孩子，郑柏士为杰出的母亲骄傲，但并不爱她。

第二次婚姻，李霞卿1945年和一名姓徐的医生结婚，生下一个女儿，但没多久就离婚了。

第三次婚姻，她与一位姓李的先生结婚，这次婚姻伴随她直到生命的终点。

1997年香港回归，李霞卿被特区政府作为贵宾，邀请出席香港回归典礼。

1998年1月24日，李霞卿因急性肺炎，在美国加州奥克兰市去世，享年86岁。她去世前买了四块墓地，并要求将她安葬在四块墓地的中间——因为她不想有任何邻居。

李霞卿之墓

李霞卿的名字被载入《中国大百科全书·航空航天卷》，关于她有这样的记载：

中国女子跳伞第一人；中国航空界在瑞士取得飞行执照的第一人；第一个获得政府许可在中国表演飞行的女飞行员；中国民航第一位女驾驶员；第一个驾驶军用飞机表演飞行的中国女飞行员；中国第一个创国内长途飞行纪录的女飞行员；唯一曾在南北美洲作长途飞行的中国女飞行员。

李霞卿在中国电影史和航空史都写下了传奇的一页，她勇于拼搏的进取精神也是现代女性的榜样，注定流芳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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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参考资料：《李旦旦：闪耀银幕与蓝天的明星》

《民国名伶李霞卿身世之谜：从影星到女飞行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