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瑞银
半世江湖,我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这要感谢那些四通八达的公路,是它们牵起了我和这些地方的缘分。在这诸多公路中,我最难忘却的有三条。
第一条是呼武旧公路。当年,我就是坐着大巴车沿着这条公路离开后山,走进军营,走出自己的人生。几十年来我特别眷恋这条路,因为它的一头牵着我的故里,一头牵着我的乡愁。当然,这条路不仅牵着我的情思,在我看来它还具有独特的风光和景致。
垻顶,呼武公路的最高处。从呼市发车,过了段家窑子,便喘着粗气一路爬升,到此处方可一歇。站在埧顶,瞭望四周,崇山峻岭一峰连着一峰,密重重地挤在一起,如浪涛般一波跟着一波铺展开来,烟尘缭乱,莽莽苍苍。大山阴坡处,山桃、松柏、白桦郁郁葱葱,苍蓝夹着翠绿,深深浅浅,像用精细的工笔在淡青绢本上装点出来一样。近前,一簇簇野沙棘,野罂粟,野蔷薇开满了深红色、淡粉色的花。向阳的山坡上都是庄稼地,田亩一方一方连接着,花期盛时,像一面面五光十色的彩旗随风舒展。远远近近满眼都是赤、橙、黄、绿、青、蓝、紫,色彩斑斓绚丽。若是到了秋天,大白杨一片金黄,灌丛林一片红火,松柏木一片苍绿,白桦林一色银装,美不胜收,像绣不完的织锦那么绵延,像天边彩霞那么耀眼,像高空的长虹那么绚烂,路向天边伸,车行花海中。
第二条是阳关古道。八九年夏末,我随市文化局文物站的同志进疆。我们从兰州出发,经酒泉,出嘉峪关,过玉门市,来到了阳关道上。刚进安西县境,不见山,不见水,不见树木,偶尔见到几处零零落落的矮房子,满眼是无边的砂砾,遍地是一丛丛的骆驼草。
历史上,从玉门关出西域,谓之北道,从阳关出西域,谓之南道。领路人选从南道西行,许是要我们领略一番“西出阳关无故人"的境界吧!阳关古道的地势十分平坦,各种交通工具尽可以任意驰骋,难怪人们常把“阳关道"比喻为通衢大道。我们驱车前进,时速高达八十公里,仍然没有太快的感觉。但见平沙千里,风尘漠漠,天高云净,仿佛一叶扁舟置身在平静的海洋里。车轮飞转,发出沙沙的声响,公路两边开始闪出一些红柳、芨芨草之类的植物,远方地平线上隐隐约约出现一线屏障,同行者说:快到阳关了。汽车穿过屏障,向一座沙丘上的烽火台驶去,车轮在沙漠里划出很深的辙印。
我们登上烽火台,但见南边有一块铁牌,上写着四个工整的字“阳关古城",几个人瞪大眼睛四望,只见红沙渺渺,却不见古城的一砖一瓦,当年筑城的石头已经风化为红尘粉齑了。站在烽火台朝南望去,远处是峰峦危峭的沙鸣山,举世闻名的莫高窟就座落在沙鸣山东麓。烽火台西去,是我国第一大沙漠一一塔克拉玛干。我们站在烽火台边,望着西去的沙丘,不禁想起了王维的绝句: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第三条晋冀北道。九二年初秋在山西开会,会中要转场河北保定。于是十几辆越野车一字长蛇地开始了艰苦跋涉,出朔州城,经阳方口,绕五台山北麓,越大营、平型关,进入太行山。车越往上走,山势越险陡,挂在崖壁的公路,狭而且长,像天上垂下一根长绳,车就像小壳虫一样缘着绳子往上爬。两旁渊壑,深不可测,头上是陡峭的悬崖,云在山间缭绕,不时掠过车窗,山道之险,令人毛骨悚然。车里的人紧抿着呼吸,大气不敢出。我坐在后厢,双眼不敢朝前看,紧紧盯着飞驰的后轮,有几次车子转弯时后轮闪出了路基,惊得人直冒冷汗。大山好象翻不完,过去一峰,你以为到头了,却不想拐几拐又是一座更大更险的山峰。直到穿过一座“山西欢迎您"的牌坊,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了下来,实际上此时车子依旧在山间公路上飞驰,只是没有爬山时的险要了。到了神堂堡,人们总算彻底放松了神情,开始了沿途风光的观赏,过拒马河,绕狼牙山,一路直指保定。沿途经过的大都是抗战时期晋察冀根据地的旧址。曾经战火纷飞的古战场,如今硝烟早已散尽,处处都是歌舞升平的景象。i
作者简介王瑞银,一九四九年生,内蒙古武川人。曾任乌海市政府副秘书长,乌海市师专党委书记,已退休。喜好文学,曾有诗歌、散文、小说发表各类报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