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忘情
位于山东诸城西北乡的刘家庄分为东、西2个自然村,中间隔条小河。东庄有20余户人家,西庄有80多户。
1944年夏季以后,山东军民的局部反击,将刘家庄从日军的铁蹄下解放出来。但它处于我诸莒边抗日根据地边缘地带,仍然常受附近日伪军袭扰。于是,村民们在诸莒边区荆山区委的领导下,成立了护村队和自卫团,加固了村边的土墙,自制了不少鸟枪、土炮、大抬杆、石雷,还与周边10余个村庄结成了联防大队。
1945年3月17日夜,200多日军和1500余伪军携带2门山炮,从据点出来对以刘家庄为首的7个村庄实施“讨伐”,打算抢粮。日伪军首先抢占了刘家庄周边制高点,日军主攻东庄,伪军主攻西庄。获悉警情的刘家庄村民们也不含糊,他们在自卫队队长刘德洪的指挥下,迅速进入阵地。
战斗先从东庄打响。日军在实施炮火准备后,步兵刚接近东庄外的乱石堆,自卫队员们就拉响了埋在其中的石雷。无数石块腾空而起,又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加之自卫队的土炮和大抬杠一齐响起,一时间打得日军屁滚尿流。
不过,日军稳住阵脚后,用山炮猛轰东庄土墙,轰开了几个缺口,然后组织机枪火力压制缺口两侧的自卫队火力,掩护步兵向缺口猛冲。眼见形势不利,联防大队长刘校亭组织自卫队员们冒着日军猛烈火力拼命抵抗,掩护村中妇孺老人趟过小河撤往西庄。
西庄的围墙要比东庄高大坚固得多,而且在此据守的自卫队兵力和火器也远较东庄要多。听闻日军为攻东庄伤亡了20余人后,“机灵”的伪军指挥官不肯白耗自身实力,遂让随同“讨伐”的会道门组织“万仙会”打头阵。
当一群光着膀子,嚎叫着“刀枪不入”的万仙会会众冲到近处,西庄围墙上的自卫队员们用大抬杆和土炮一通招呼,当场放倒一片。剩下的亡命之徒顿时气焰全无,掉头就跑。不过,如此一来,西庄围墙上的火力配置也暴露无遗。
日军随即用火力压制西庄围墙上的各火力点。自卫队队员没法抬头,便用大刀、长矛在围墙上掏射击孔。村民王金亭刚将鸟铳从射击孔伸出去,就被从射击孔外射入的一发子弹打中眼部负了重伤。村民王寿亭接过他的鸟铳,瞄准1个正用联络旗传达命令的日军通信兵扣动了扳机,对方一头栽倒在地,便再也没爬起来。
日军的山炮轰开了西庄南门,不少伪军朝这个缺口冲来。守在这里的自卫队队队员们迎着敌方火力冲到门前,用2杆大抬杆拼命堵击敌人。其他自卫队员抬来装满土的粪筐堵塞缺口,大伙儿以此为俺体,将各种土造武器从粪筐之间的间隙伸出去继续射击,让伪军始终冲不进来。
已占据东庄的日军见状,觉得这帮八路军的注意力都被西庄南门的激战吸引过去了,便想捡个便宜,遂涉水攻击西庄东门,没想到却被守在这里的刘德洪叔侄12人候了个正着。日军刚从河岸上露头,就遭来了大抬杆的猛轰。这种武器相当于大号霰弹枪,射程不远且再装填时间较长,但铁砂子呈扇面喷出去,能很好地弥补精度不足的缺陷,近战威力惊人。
日军被压在了河滩上不敢动弹,后面的日军指挥官一瞧,便令各种轻重机枪和火炮实施火力支援,将西庄东门木质门板打了个大窟窿。过了一会儿,3个日军爬上来,准备从这个大窟窿里钻进庄里。守候在此的人们几鸟铳过去,将这几个日军全部击毙。
眼见此路不通,已过河的日军步兵转攻西庄东北角,被守在这里的自卫队员们一通土炮、土枪轰击,给打倒了4个。在激烈的对射中,村民孙洪德头部中弹,倒在了血泊中。他父亲孙夕升强忍悲痛,拿起儿子的鸟铳朝日寇喷射复仇的烈焰。
在此受挫的日军,又将进攻矛头对准西庄北门。守在这里的自卫队员们大部牺牲后,日军才从这个方向冲进了庄子。不过,他们并没能冲进去多远,就迎面撞上了村民刘世坤、刘世志兄弟的大抬杆。守在围墙东北角的孙洪奎和刘世公也抱着抬枪,对该敌实施侧射。战斗意志已远不如侵华之初的日军抵挡不住,又被村民们打了出去。
刘家庄的青壮们在与日伪作殊死搏斗,该村的老弱妇孺也没闲着。他们有的帮忙装填火药,有的送水送饭,还有妇女忙着用发簪,帮忙疏通因发射次数过多而被火药残渣堵住的土炮、鸟铳传火孔。大伙儿一门心思誓与侵略者血拼到底。
刘家庄并非在孤军奋战,相继赶来支援的不仅有附近其他几个庄子的自卫队,还有诸莒独立营。这个营是标准的山东八路军地方部队,虽名为1个营,但实际上仅有百余人。别看他们人少,但该营常年与强敌周旋,战斗意志之强悍、战术意识之娴熟,比老八路也差不到哪里去。
诸莒独立营1连在老红军出身的连长罗克明率领下,一个冲锋就将占据小黄山制高点的伪军给赶了下来。但他们毕竟人数不多,装备也远不及敌人,因此冲至离张家庄西庄约200余米处时,被日伪军的优势火力压制住了。该营教导员见1连与敌打成对峙,便率2连、3连猛攻西庄南面的荆山,以此减轻西庄内抗日群众的压力。
守在荆山上的伪军1个营兵力,没能挡住八路军地方部队2个连的冲击,很快便败下阵来。日军指挥官见状,一面分兵抵挡这路八路军的攻势,一面集中炮火轰击西庄,并点燃了上风处的房屋。
一时间,西庄内浓烟弥漫,遮挡了庄内自卫队员们的视线,日伪军乘机从南门冲进庄内。自卫队员们毫不退缩,与涌进庄内之敌展开肉搏。自卫队队长刘德洪光着膀子抡起大刀,一刀就把一个日军的胳膊给卸了下来,自己随后壮烈牺牲。村民刘世山抡着草耙子从墙角冲出来,吓得一个日军慌乱中欲翻墙而逃,结果动作不够利索,被草耙子给从墙头扒了下来。刘世山一通猛砸乱耙,将其活活砸死。孙洪奎借助院落与敌周旋。混战中,他被一名敌军从后面拦腰抱住。练过几年武术的他眼疾手快,弯腰低头,抱住对方的脚脖子使劲往上一抬,旋即一个后踢,正踹在对手脑袋上,这个倒霉蛋当场眼一翻,晕了过去。
激战中,有个日军爬上村民刘尔顺家的屋顶,准备居高临下射击。可还没等他站稳,有村民一鸟铳轰过去,便让他从屋顶滚落下来,不偏不斜,恰好掉进了院内的大水缸中。刘尔顺的母亲,一位年过6旬、常年吃斋念佛的小脚老太太,这会儿二话不说,抄起立在一旁的铁锹,朝水缸里一通没头没脑地猛捣,直至满缸的清水变成了血水,超度这个沾满抗日军民鲜血的日军上了西天。
刘仲常兄弟4人据守一个院落,用刺刀、长矛和手榴弹先后击退日伪军3次进攻,打死2个日军、6个伪军,终于力竭弹尽。面对蜂拥而来的日伪军,他们高喊着:“死也不被抓活的!”先后跳井牺牲。
日伪军攻入西庄后不久,诸莒独立营抓住阻击之敌力量减弱的机会,一个冲锋也打进了西庄,与本庄群众一起与优势之敌作殊死搏斗。闻讯赶来支援的附近各庄自卫队,也陆续进入巷战。打到下午16时许,日伪军见刘家庄实在是难啃,附近各庄村民不顾拦阻火力,前赴后继地朝刘家庄方向涌来,战斗意志终于崩溃,遂急忙收兵退去。
由于溃退太过仓促,日伪军连同伴的尸体都来不及拖走。事后,抗日军民在村庄内外各处,共找到日军尸体38具,伪军尸首102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