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国学的,对他一定顶礼膜拜;而对普通人而言,也许看在眼中,很多时候就不太能理解。他就是章太炎,他只为学问而生,至于旁人如何看,用他自己话说,“我可管不着。”如是细细梳理他的故事,会发现他其实是一位蛮有趣的人物。
章太炎是啥话都敢说的人。他出生于一个新旧更替的年代,看过满清政府的窝囊,曾为张之洞办的《正学报》写文章,可是他不拍清政府的马屁,反而字字骂着清政府。张之洞可是要官帽的人,只好请他走人。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收起自己的锋芒,后来一边教书,一边继续写文章骂。自然是骂慈禧和光绪,在他看来,这两位都不是啥好人。甲午战争后,戊戌变法虽失败,但是民众的觉悟已今非昔比,各地的革命开始此起彼伏。他也投身于宣传革命。
这样的人物,仍不被清政府注意吗?很快就将他捉到大牢里。他还一度想效仿古人,以死明志,想绝食,不过被他人劝住了。再后来清政府没了,上台了位袁世凯,他看着也不顺眼,于是继续骂。袁世凯为了顾及政治影响,只是将他软禁,没杀他。他可不怕,禁了他的足,又没封他的嘴,于是继续口诛袁世凯。
现在回过头来看被他骂过的清政府、北洋政府或者个人,虽然文字上有点呛人,却是透着章太炎不打折扣的一种人生态度,是非对错,他一旦认准,必定坚定走下去。这也是他做学问的一种态度,只求学问真谛,何惧他人看法。
章太炎追求学问,讲究一个“精炼、精致”。也就是说,能用一个字说明白的,绝不会再多用一个字。二来就是用一些生冷的字。这对于有文学功底的人来说,尚且都要费些功夫琢磨意思,而那些普通百姓看了,觉得就是在读天书。
章太炎师从朴学大师。何为“朴学”,这是一种考证方式,讲究的就是经史考据。所以章太炎对于古籍,可以说是了然于心。他六岁就开始读书,记忆力又极佳,可以整章整段背诵。于是写文章对他来说,写得好才是首要因素,至于他人能否看懂,他可管不着。也许就像古时的那些大家,宁愿曲高和寡,也不愿意降低水准去附和他人。
他求学问是苛刻,不过在育人上却是极为耐心。这其实是吻合他的个性,他喜欢自己的学问,所以才会悉心教授于他人。这才是真正醉心于自己学问的学者,他希望自己的学生,也能如他一般,爱上这国学。他的弟子很多哦,拧出来也都是知名人士,鲁迅、钱玄同、许寿裳、黄侃等,这些人后来都在各自的领域,各有建树。
他一度是抨击孔子的,为此还和康有为的门下闹翻了。不过在晚年,他又为孔子正名,认为读读经,还是大有裨益的。他不在乎他人的想法,他只追寻内心的真实。对学问的认识是有一个过程,他很是坦然接受这一切,这也是他做学问的一个极致态度。
大凡学问上的大成者,好似生活都很一团糟。章太炎便是如此,不但路盲还脸盲,出门便找不到回家路,记不清工作的同事的长相、甚至名字。他还不爱剪头发,也不爱洗澡,将自己弄得邋里邋遢,还一身味道。
脾气不太好,结果生活自理能力如此差,就算再慕他的才,也会被这种状况吓跑的。后来还是蔡元培保媒,章太炎终于年过四十成家了。不过由于他的“咬文嚼字”,他的四位女儿差点被他害惨了。他嫁女的条件之一,需得认识他的女儿的名字。
“㸚,叕,㠭,㗊”,章家四位千金的名,多生冷的字,章太炎将做学问的精神,都渗透于生活方方面面,后来还是他自个“无意”泄露了读音,才成全了女儿们的婚事。
这其实就是真正的学问大家吧。一心只惦记着他的国学,满眼里只有那学问,至于其他,不会占用他的心思,更不会留下印记。所以他敢说:“我死后,华夏文化亡矣!”又有几人有他如此的治学态度呢?
他早年鄙视孔子,是因为他觉得孔子都是教人如何为官,晚年他喜欢上儒学,是因为他探究到了其中的学问。做学问不就该如此么,只为学问而学问,至于世人知不知,与我又有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