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初期是中国历史上一个特殊时期,两千多年封建社会刚刚土崩瓦解,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传统观念渐渐被有识之士所摒弃,中国出现了一个特殊现象,有才华的女性喷薄而出,比如林徽因,张爱玲,冰心,萧红等等,她们大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出生于家境殷实、思想开明的人家。其中有一个才华横溢的女性不一样,她出生最贫寒,生活最不幸,求学最刻苦,最终成为一代艺术大师。她就是著名画家、雕塑家潘玉良。
潘玉良原名陈秀清,江苏扬州人。潘玉良小时候父母双亡,孤苦伶仃的她只好投靠舅舅,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潘玉良的舅舅是一个赌徒,为了偿还赌债,竟把目光落在潘玉良身上,丧尽天良地将潘玉良卖到妓院,那年她才14岁。潘玉良在妓院里被迫学艺,吹、拉、弹、唱都要会。在妓院几年中,潘玉良不停地与命运抗争,自杀、逃跑多次,经常因拒绝接客挨打受骂。
命运的转折点是在1913年,从日本早稻田大学留学归来的潘赞化,到安徽芜湖就任海关监督一职,在一次酒席上,潘赞化被潘玉良的优美琴声所打动,当地官员见上司对潘玉良感兴趣,求之不得,就顺水推舟,把潘玉良送到了潘赞化的住处,潘赞化并非好色之人,只是十分赏识潘玉良婉转凄凉琴声,潘玉良见潘赞化仪表堂堂,温文尔雅,就长跪不起,哭诉自己的身世,求潘赞化救她,潘赞化听完她的诉说,非常同情,决定为她赎身。
潘玉良是幸运的,她幸运的遇到了潘赞化,潘赞化告诉她:“你自由了”。潘玉良热泪盈眶,百感交集。潘玉良是一个孤儿,无依无靠,自由了,她又能去哪儿呢?潘赞化收留了她,让她帮助收拾房子,打扫卫生,潘玉良是一个勤快的人,很快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潘赞化见她勤快而又聪明伶俐,茶余饭后就教她学文识字,谁知道潘玉良还真是读书的料,她进步很快,潘赞化连连称奇。潘玉良学字之余,有时在纸上信手涂鸦,竟然画得像模像样,这让潘赞化大为吃惊。潘赞化见潘玉良聪颖慧质,对绘画有特殊爱好和天赋,遂为她聘请画师授教,悉心培养。
潘赞化和潘玉良朝夕相处,两人心有灵犀,暗生情愫。此时的潘赞化是犹豫的,他在老家已有妻室,虽然民国的法律可以纳妾,但他是一个新青年,认为这样做对潘玉良不公,但潘玉良仰慕潘赞化,发自内心想跟潘赞化过一辈子。不久,两人很低调地举办了婚礼,新婚那天只邀请了潘赞化的朋友陈独秀夫妇,陈独秀也自然成了他们这段奇缘的证婚人。潘玉良正式改跟夫姓,从这时开始才叫潘玉良的。
1918年,在潘赞化的建议下,潘玉良考入刘海粟创办的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她刻苦学习绘画知识,再加上天资聪颖,学业突飞猛进,尤其对人体绘画艺术有独到见解,后来刘海粟等人建议潘玉良出国深造。1922年,潘玉良在丈夫的资助下赴法国留学,先后在里昂中法大学、巴黎国立美专习画,与徐悲鸿同窗。两人一别就是六年之久。潘赞化在那个时代这样做是非常了不起的。
法国是世界艺术之都,在这里,潘玉良如鱼得水,在艺术的海洋里自由遨游。1925年,又游学于意大利国立罗马美术学院油画班、雕塑班。她的画作多次在法国、瑞士、意大利、希腊、比利时等国巡回展出,法国政府及博物馆、英国皇家学院均有珍藏。其中巴黎国立现代美术馆收藏她的雕塑作品有《张大千头像》和水彩画《浴后》。西方画坛称她为绘画、雕塑界的著名艺术家。
1928年潘玉良归国,她先后担任上海美专西画系主任,南京大学油画教授,多次成功举办个人画展,名震当时画坛。潘玉良回国这段时间里,潘赞化在南京国民政府农矿部、实业部工作。夫妻久别重逢,自然是非常幸福和快乐的,潘玉良还让潘赞化把大太太的儿子潘牟接到南京,潘玉良与潘牟关系和睦,情同母子。
然而,1937年,潘玉良再次漂洋过海,远赴法国,根本原因是国内一些人,仍然揪住她做歌妓的那段历史不放,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最伤心的是有一次画展上,她的一幅油画《人力壮士》被人贴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妓女对嫖客的颂歌”。而她这一走,竟然是永诀。
潘玉良后半生四十年都是在法国度过的,在法国的后半生中,她认识了另一个男人,他叫王守义,人如其名,有情有义。是当年和周恩来、邓小平等人一起来法国勤工俭学的华侨,王守义一直默默的照顾潘玉良,追求潘玉良,潘玉良一直没有答应他。她的心始终是属于潘赞化的。1959年,巴黎大学授予潘玉良“多尔烈”奖,巴黎市市长亲自为她颁奖。也就是这一年八月,潘赞化在安徽安庆去世。潘玉良知道这个消息已经是两年后了,她泪流满面,几乎昏了过去。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改中国籍,不肯重新嫁人,为的是将来有一天回到祖国,回到潘赞化身边。
1977年7月,她病逝于巴黎,葬于巴黎市公墓,王守义一手操办了后事,墓碑上刻着“潘玉良艺术家之墓”几个汉字。随后,王守义将潘玉良4000多幅作品整理好,并疏通关系,打算运回国内,当时,法国政府是不允许把著名艺术家的作品运出国外的。1981年,王守义去世,法国的朋友考虑到他们两人的情分,决定将王守义埋葬在潘玉良墓中,让异国他乡的两人能结个伴。
而在中国安徽,亲人们念及潘赞化与潘玉良的深厚感情,将潘玉良的衣冠与潘赞化合葬,象征他们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