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Worldometers全球实时统计数据显示,截至北京时间4月8日上午9时,美国新冠肺炎确诊病例数超过40万,累计达400323例,是目前确诊病例最多的国家,其中死亡病例为12837例。美国新冠疫情越发严重,长期担任美国国家过敏和传染病研究所所长的安东尼·福奇博士估计,美国可能会有10万到20万人死于新冠肺炎。
与此同时,随着特朗普多次使用“中国病毒”称呼新冠病毒,美国针对华人的种族攻击报道不断增加。据美国媒体3月27日报道,一周时间内,美国亚太政策与规划委员会就收到650起美国亚裔遭遇歧视行为的报告。亚裔美国人权利促进组织执行董事约翰·杨认为,特朗普的言论无疑煽动了种族主义的情绪。
面对新冠病毒和种族歧视的双重威胁,美国华人如何自救?华人是否支持特朗普的抗疫政策?普通美国民众如何看待华人戴口罩?在美留学生是否应该回到中国?美国媒体对中国抗疫的报道经历了什么变化?中国如何应对国内的仇外情绪?中美如何合作,共度疫情难关?就这些问题,在美国出生长大并在中国生活工作了二十多年的美籍华人、唐朝乐队创始人、Sinica Podcast联合创始人兼主持人郭怡广(Kaiser Kuo)对搜狐知世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自新冠疫情爆发以来,尤其在特朗普多次强调“中国病毒”一词后,美国针对华人的种族攻击事件不断发生。您遇到过或者听到过类似的事件吗?
郭怡广:幸运的是,我个人和我的直系亲属都没有经历过任何种族歧视或攻击事件。但是,我已经从当事人或朋友那里听说过数十起种族歧视事件。有些人遭到辱骂,有些人甚至受到身体攻击。重要的是,种族歧视已经不仅仅是针对美国华裔,其他韩裔和日裔美国人也都成为了目标。
特朗普将“新冠病毒”称为“中国病毒”。特朗普将讲稿中“Corona(新冠)”划掉,改写成“Chinese(中国)”
在3月22日特朗普呼吁“保护亚裔美国人”之后,美国普通民众对于华人的态度有改善吗?
郭怡广:尽管我很感谢特朗普终于停止将SARS-CoV-2(注:国际病毒分类委员会对新冠病毒的命名)称为“中国病毒”,并呼吁保护亚裔美国人社区,但这肯定无法弥补受害者已受到的种族歧视辱骂和暴力伤害。并且,在特朗普改口之后,我也没有发现,针对美国亚裔的种族歧视行为的报道出现明显减少。
面对新冠病毒和种族歧视的双重威胁,在美华人采取了哪些措施来应对?中国可以为身处疫情威胁下的海外华人做些什么?
郭怡广:美国华人对新冠病毒的反应与其他美国人存在明显差别,这可能是因为他们对在中国发生的事情更敏感。可能最显著的事实是,在3月初的美国,很多华人(如果不是绝大多数)无论是乘坐公共交通工具、购物还是在其他公共场合都已经戴上了口罩。不幸的是,这似乎也加剧了其他美国人对华人的歧视。当然,现在美国民众已经开始反思,为了安全是否每个人都应该佩戴口罩。此外,美国华人似乎也比其他大多数美国人更早地开始自我隔离——因为他们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因担忧疫情与种族歧视,美国亚裔社区枪支销量翻倍
还有,美国华人也采取了一些措施来应对种族歧视。在美国一些地区,我的华人朋友需要在一个“伙伴”(通常是白人男性)的陪伴下前往公众场合,以此保护自己。遗憾的是,有些美国华人被迫购买枪支武器,但我认为这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美国许多华人社区通过微信建立了“应急响应小组”。这些小组表示将会向遭受种族歧视攻击的华人提供帮助,其中一些小组成员还会携带武器。
面对如此困境,中国帮助海外华人的最好的办法是尽力走正道:继续提供个人防护设备,确保对外援助物资的质量并禁止哄抬价格。但或许最重要的是,中国应该发表强有力的声明,反对国内现在出现的排外情绪。在华外国人不应该为华人或其他亚裔在美国遭受的种族歧视伤害买单。中国政府应该公开鲜明地反对国内的仇外情绪。
现在,中国国内民众对“留学生回国”的话题争论不休,而美国新冠疫情越来越严重。截至北京时间4月8日上午9时,美国新冠肺炎确诊病例数超过40万,累计达400323例,其中死亡病例为12837例。您认为在美留学生是否应该“逃离疫情”,返回中国?
郭怡广:对于这个问题,其实我心里很矛盾。总的来说,我认为,只要留学生愿意严格遵守中美两国现行的规定,就应该允许他们返回中国。即在美留学生应该明白,他们回国后必须自己支付在中国的酒店进行隔离的费用;如果他们试图隐瞒某些生病症状(比如使用退烧药),则应受到严格的处罚;他们也应该理解,如果没有参与中国的医疗保险,他们将自己承担新冠肺炎的治疗费用。
但对于大多数在美中国留学生,我不建议他们返回中国。他们应该意识到,现在已经很难再从中国返回美国继续学业,而且这种情况很可能会一直持续到秋季学年开学。而我认为,如果留学生继续留在美国,只要保持足够谨慎,他们是可以避免感染病毒。
据您观察,目前在美华人是否支持特朗普政府的抗疫政策,他们有没有普遍感到恐慌?
郭怡广:美国华人对特朗普的看法分歧很大,这也反映在他们对目前美国政府应对疫情的态度上。而这种分歧也出现在几乎任何一个美国华人的微信大群里,对立双方的态度通常是相当鲜明的,甚至互相充满敌意。话虽如此,但我知道,甚至是特朗普的华人支持者私下里都对政府的抗疫举措持有批评态度,而且大多数华人都希望看到美国政府采取更严格、甚至更具强制性的措施。我不敢说大部分美国华人现在都感到恐慌,但我认为,大多数华人确实希望特朗普政府早点采取更严格强硬的防疫举措。
美国疫情重灾区包括纽约州和加利福尼亚州,而这两个地方也是华人比较聚集的地方, 很多华人开的商店和餐馆遭受惨重打击,您认为疫情是否会让在美国奋斗多年的华人一夜之间一无所有?美国联邦政府会对华人商户出台针对性的救助吗?
郭怡广:受灾最严重的不仅仅是华人的生意。美国许多人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生活和工作。目前,美国已经有超过600万人申请了失业救济。我认为,美国联邦政府向华人商户提供针对性的援助这件事,可能对本届政府来说是非常糟糕。这也是特朗普政府最后一件才会考虑做的事。我希望,美国的华人社区能够像过去一样团结起来,在这个困难时期相互帮助。但是他们不应该寻求美国联邦政府针对性的援助。这不会发生。
除特朗普高调宣称“中国病毒”外,一些美国政客也提出了针对中国的惩罚性政策,比如美国众议院一些议员提出要督促中国澄清新冠病毒发源于中国、印第安纳州议员Jim Banks希望特朗普提高对中国产品关税,以获取资金抗击病毒等。面对疫情,美国政府似乎忙于与中国开展“骂战”,转移矛盾。美国政府的态度对抗击疫情造成了哪些问题?
郭怡广:如果中美“骂战”继续升级,现在就开始列出将会产生的负面后果甚至都不太可能。例如,如果美国众议院指责中国的决议得以通过,或者美国对中国实施惩罚性的关税,这些都有可能会产生负面后果。这也将进一步挫败中美两国合作寻找治疗新冠肺炎的有效方法或疫苗方面的努力。同时,这也将进一步损害推动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贸易,特别是在中美这两个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都已经面临严重衰退的时候。
中美互相指责的升级也将阻碍中美在其他重要全球问题上的合作,其中包括可能是最需要解决的全球变暖问题。互相指责的游戏必须要停止。而且,只有中国和美国明智的领导,才能确保“骂战”不会继续。直面公众的媒体人,意见领袖,特别是中美双方的政府官员,都需要对另一方的苦难表现出真正的同情心。同时还要找到我们之间共同的人性,而不是对对方的苦难遭遇感到幸灾乐祸,也不要公开地吹毛求疵,当然也不要传播阴谋论。
作为一位资深媒体人,您认为美国主流媒体对新冠疫情的态度经历了什么样的变化?它们对于中国的抗疫举措是否持相对正面的态度?
郭怡广:美国媒体极其多元,但所谓的“主流”媒体无疑已经发生了变化。最初,中国的新冠疫情在美国主要是由通常报道政治的记者报道的,而不是由报道科学或卫生健康的记者报道的。这意味着美国媒体强调政体类型这一关注点,即某种程度上,中国的威权政治与中国如何处理武汉市关于新冠病毒的早期报道以及中国如何动员其力量控制病毒传播有着关联。
对美国和欧洲的许多新闻用户来说,这似乎已经转化为一种错误的观念,即他们自己的政治制度赋予了他们对新冠病毒的免疫力。现在,我们看到了结果:大量时间被浪费,不可原谅的无所作为,不必要的痛苦。目前我认为,美国媒体在宣传和教育方面做得比以前更好,同时仍继续监督政府。而且,我确实认为它们对中国遏制新冠病毒的努力的看法已经发生了变化。
新冠疫情的大流行呼吁全球合作。您认为中美政府应该如何合作,共度疫情难关?
郭怡广:我不是公共卫生专家,所以我无法详细地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我很清楚:首先,中美双方应该透明主动地交流医疗数据、成效显著的治疗方法和公共卫生政策;其次,世界各国所有政府(不仅是中美)都应公开承诺,将向全球的医疗和制药机构(无论公共或私有)免费提供疫苗接种的知识产权。另外,我也希望看到,中美两国政府为世卫组织现有的应对疫情的全球快速反应小组提供更多的资金支持,并共同探讨如何增强这些小组的能力。
编辑:陈振兴、尹贝儿(实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