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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陷进生活的烂泥塘,却用诙谐的方式消解生

时间:2020-04-27 16:49来源:网络整理 浏览:
撰文丨张进 小说集《耶稣之子》,这部1992年出版的薄薄的小册子,让约翰逊一举成名,并成为短篇集里的经典之作,受到众多作家的推崇。《自由》的

撰文丨张进

小说集《耶稣之子》,这部1992年出版的薄薄的小册子,让约翰逊一举成名,并成为短篇集里的经典之作,受到众多作家的推崇。《自由》的作者乔纳森·弗兰岑说:“我信仰的神,须有丹尼斯·约翰逊那种智慧和幽默感。”

《耶稣之子》是一个酗酒的瘾君子的生活片段,他无时无刻不在找酒精、鸦片、安非他命和海洛因,仿佛这些是地球上唯一的食物;他流连于廉价酒吧、贫民窟和破小的公寓,为二十八块钱盗窃缆线,和女朋友争吵、打架,因激情无法发泄而四处追逐性爱,被突然的死亡所震慑,却只能用诙谐的方式消解生命的恐惧。

当他陷进生活的烂泥塘,却用诙谐的方式消解生命的恐惧

《耶稣之子》,(美)丹尼斯·约翰逊,姚向辉译,99读书人|人民文学出版社,2012年11月版

本雅明评论《追忆似水年华》时说,“这部作品的创作条件是极不健康的”,丹尼斯·约翰逊的《耶稣之子》同样如此,而且普鲁斯特和丹尼斯·约翰逊的“疾病”都走向了自我沉溺,虽然结果完全相反。普鲁斯特的自我沉溺成为寻回往日时光的必由路径,约翰逊则陷进了生活的烂泥塘。

与小说人物有些类似,约翰逊曾沉迷于酒精和毒品,“担心自己变得清醒。”他就这样活在半真半幻里,乐在其中,似乎还认为这样可以获得灵感,写作如有神助。但事实上,当他戒掉酒精和毒品,让自己重又清醒,他的写作能力才开始爆发。通过《耶稣之子》的叙事口吻推测,正是在清醒之后的某天,他发现自己已不再年轻,于是扭回头,看到年轻时的往事历历在目,写下了这些片段。

从表面看,《耶稣之子》由十一个短篇组成,但每个短篇近乎没头没尾,把整本书联系起来,才发现这是一个“堕落”青年的生活片段节选——小说里的“我”无时无刻不在找酒精、鸦片、安非他命和海洛因,仿佛这些是地球上唯一的食物;他流连于廉价酒吧、贫民窟和破小的公寓,为二十八块钱盗窃缆线,和女朋友争吵、打架,因激情无法发泄而四处追逐性爱,被突然的死亡所震慑,却只能用诙谐的方式消解生命的恐惧。与此同时,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以及周围人物的命运:

“我们都相信我们活得悲惨,因为我们喝得酩酊大醉。我们都有那种命数已定的无助感觉。我们会戴着手铐死去。我们会半路横死,而且还不是我们的错。”

如此“堕落”的生活是有些“肮脏”,至少约翰逊因为这部作品被贴上了“肮脏现实主义”的标签。不过,如果你在恰当的时间翻开这本书,跟随凌乱的叙述进入故事,是联想不到“肮脏”这个词的,只有凌乱,这是作者为沉迷酒精和毒品的自我代言人“我”所安排的叙事方式,读起来自然而然,就像在听一个烂醉的人讲故事,这时我们本也不会指望他逻辑严谨、条理分明。其实就连这凌乱也有优雅的内核,因为故事里不只有凌乱,还有诗与哀愁。这是一种平衡术?我想不是。类似《追忆似水年华》里普鲁斯特的眼睛,当你回看自己的过往时,眼神总会变得柔和多情,这是时间带来的心灵的柔软。

我把睡袋像斗篷似的裹在身上

子弹般的雨点砸在柏油路面上

顺着水槽哗哗流淌

思绪可怜巴巴地移近拉远

旅行推销员塞给我的药片让血管内壁好像被刮了个干净

下巴疼得要命

我叫得出每颗雨点的名字

我未卜先知

首篇《搭车遇祸》里的句子,分行后即是诗。这种阅读感受有时会在亨利·米勒的作品中遇到,而在布鲁诺·舒尔茨的小说里则显得过于明显。

总体来说,这部作品老老实实,让人想起老酒鬼布考斯基。某种意义上,丹尼斯·约翰逊就像“垮掉一代”和布考斯基结合的后代,只是不太爱说脏话,离“堕落”的深渊比前者更近一点,比后者更远一点。他们活在社会边缘,躁动不安,准备蹉跎一生;他们面带凶相,但灵魂易碎,宛若玻璃。《耶稣之子》中的人物,就像一面面灰色玻璃,待在耀眼的阳光下,像社会中的异物,却透明,甚至纯粹。“他的头发难得那么干净,那么金亮,就仿佛哪怕来到地下,阳光也还在照耀他。”在知道外号叫“旅馆”的人因持械抢劫可能将在监狱里待上二十五年后,“我”看向“旅馆”的眼神中,透露出哀歌的色彩。

更明显的例子在末篇《贝弗利休养所》的末尾处:

“这些男人中的大部分在死的时候都早已离开她,沿着各自孤独的道路走了下去。他们和我们差不多,只是运气更差劲。躺在阳光灿烂的小房间里,我对他们充满了亲切的怜悯情绪,悲哀于他们没法再活过来,沉醉在我怎么也想用不够的悲哀中。”

“我”对他人的怜悯是“肮脏”生活中的另一面。“我”怜悯他人,希望得到友谊

(“我愿意当那个帮他们渡过难关的人”)

,渴望被爱

(“每走一步,我都会因为我永远也找不到的那个人,那个愿意爱我的人而心碎”)

,想望生命。

最终,在小说集的最后两篇里,“我”进了西雅图综合医院接受治疗,又在贝弗利休养所做兼职,其中一份工作是触碰众人——那些痴呆症患者、身体畸形者、双腿残缺者——他们需要被触碰,但很少得到这样的机会。“我”知道这些,因为“我”像他们一样,很少得到别人友善触碰的机会。

兼职期间,“我”爱上窥视一个洗澡的女人,常常因此错过最后一班巴士。“一个人怎么可能如此堕落?我明白你的问题,而我的回答是:你开玩笑吧?这算不了什么。我曾经还要堕落得多。我早知道自己会有更糟糕的行径。”

作者在故事临近结尾处不失时机地让“我”进行了自我讽刺,像是一个坏孩子在说“我就是个坏人”,而我们知道,这是一次自我掩饰,一次内心敏感之人不愿暴露自己的自我保护,偷窥洗澡也只是个幌子。当女人的丈夫回家后,“我”依然在偷窥,因为“我只想看着他们一起在家的样子。”这种样子,对“我”来说,意味着从未有过的平静与幸福。

作者:张进

编辑:董牧孜,张不退 西西;校对:刘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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