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估计大家都被故宫的新闻给刷屏了,遥想当年单霁翔禁止奥特朗的车队进故宫的新闻言犹在耳。引起这么大的轩然大波,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一个曾经看到过的故事:
卡梅娅是一名程序员,她报考了印度理工学院计算机专业的研究生。由于这家学院在印度非常有名,他们的规则是“严进严出”。卡梅娅连续三次报考都没能成功,第一次由于法语成绩差了两分,第二次是专业课差了一分,第三次则是面试的时候,表现不佳。
卡梅娅因为这接二连三的失败,非常的沮丧。她的父亲,看到她这个样子,也非常的难受,他劝女儿说:其他的大学也不错,何必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呢?卡梅娅很倔强,没有听父亲的劝告,坚持还是要考印度理工学院,她坚信自己一定能考上。
之后的一段时间了,卡梅娅加倍努力,一心扑在考试上,终于在第四次以笔试第一名,面试接近满分的成绩被录取。
在开学典礼上,院长给新入学的优秀学生颁发奖状和奖金。当巴隆迪院长走到卡梅娅身边的时候,卡梅娅兴奋的说:爸爸,我终于成功了。
巴隆迪紧紧拥抱住自己的女儿,说:孩子,爸爸为你感到无比骄傲。
是的,规则一旦可以通融,失效的不仅仅是规则本身,而是大家对规则的敬畏,而要重建这种信任则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今天就分享一段《管子》中和规则有关的一些内容吧:
《管子·牧民》里说:毋蔽汝恶,毋异汝度,贤者将不汝助。言室满室,言堂满堂,是谓圣王。
我们可以和道家三经之一的《列子》里的一段话,参照着来看,来一起解释这一段,可能更容易理解。慎尔言,将有和之;慎尔行,将有随之。这句话出自《列子·说符》。字面的意思是,如果你说话谨慎,就有人附和你;如果你做事谨慎,就有人跟随你。不管是作为领导者,还是想成为领导的人,这一句需要特别注意。作为领导者,一言一行当然要慎重,古代的帝王,说的话都是法律,所以领导者本身是法度、规则的制定者,如果自己说话随便,做事不慎重,不把自己定的规则当回事,那自然没有人愿意附和你,更不会有人跟随你。结合大家的日常管理,我想大家应该会深有体会。你自己有是否选择尊重规则、主动遵守规则的权力,但是考察你是否言行一致的权力在别人手里。就是所谓的:度在身,稽在人。这里的稽是滑稽、无稽之谈的稽,意思是考核、考察。我们现在说的会计的计,其实最早就是这个字。所以,对于领导者,能否带头遵守规则,是存亡兴废的关键。
我们现在有很多忽悠式的领导,为了达到目的,胡乱承诺,为了激发大家的积极性,画大饼,把未来说的天花乱坠,最后吹的自己都信了,而被忽悠的人,基本都是在旁边看笑话。因为他们,才是那个拿着尺子考核你的人。
就像故宫的管理部门,本身是规则的制定者,自己带头违反规定,那后果可想而知。
其实,有时候违反规定的,并不一定是制定规则的人,而是执行规则的人。
我们接着来看另外一个故事:
1751年,乾隆下江南,来到扬州。
当地的盐商程明然听说后,想尽办法找来当地最好的厨师做了一大桌子淮扬名菜,请太监送给乾隆享用。程明然满心欢喜的等待召见,但是,左等右等终是一场空。
他非常的失落,把板子打在了厨师身上。六年之后,乾隆再下江南,这次程明然请了当地有名的十位厨师,让每人精心准备两道自己的拿手菜。这次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在进献之前亲自品尝,满意后再交给太监。不过,出乎他的意料,这次依然是一场空。
程明然怎么也想不清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他花钱买通了一位负责端菜的太监,他跟太监说了自己的疑惑。太监说:你还担心菜不好吃?我们都担心皇上太喜欢吃你的菜了,回到宫里还想吃,那就难办了。所以,我端每道菜上去之前,总管就会往里加一大勺白糖。
程明然,这时候才恍然大悟,感叹说:一大勺白糖加进去,再好吃的菜也都变味了,难怪皇上一直不召见我。
其实,《管子》里谈到这个问题谈了很多次,我们就选其中的一段吧:
《管子·君臣下》
为人上者,制群臣百姓通,中央之人和,是以中央之人,臣主之参。制令之布于民也,必由中央之人。中央之人,以缓为急,急可以取威;以急为缓,缓可以惠民。威惠迁于下,则为人上者危矣。贤不肖之知于上,必由中央之人。财力之贡于上,必由中央之人。能易贤不肖而可威党于下。有能以民之财力上陷其主,而可以为劳于下。兼上下以环其私,爵制而不可加,则为人上者危矣。先其君以善者,侵其赏而夺之实者也;先其君以恶者,侵其刑而夺之威者也;讹言于外者,胁其君者也;郁令而不出者,幽其君者也。四者一作而上(下)不知也,则国之危,可坐而待也。
这一段文字的意思并不难懂。这里更多的是掌握信息收集、汇总,以及具体执行规则的人。执行规则的人可以通过对规则的进行不同的解读,可以根据关系的远近,以及是否给自己利益来区别对待,那规则被腐蚀了,也就失去了规则的公平公正,同时,也会导致整个整个机制难以有效运行下去,这样就会非常危险了。
解决这些问题要靠规则,不过,我们在健全规则的同时,也不要忘了,具体执行规则的人,规则并不能解决掉所有的问题,这其中还有很多人性的因素:
《管子·问》:
制地君曰:理国之道,地德为首,君臣之礼,父子之亲,覆育万人,官府之藏,彊兵保国,城郭之险,外应四极,具取之地。而市者天地之财具也。而万人之所和而利也。正是道也。民荒无苛人,尽地之职,一保其国。各主异位,毋使谗人乱普,而德营九军之亲。关者,诸侯之陬隧也。而外财之门户也。万人之道行也。明道以重告之。征于关者,勿征于市,征于市者,勿征于关。虚车勿索,徒负勿入,以来远人。十六道同身外事谨,则听其名,视其名,视其色,是其事,稽其德。以观其外则,无敦于权人,以困貌德。国则不惑,行之职也。问于边吏曰:小利害信,小怒伤义,边信伤德,厚和构四国以顺貌德。后乡四极,令守法之官日行,度必明,无失经常。
这一段在前边的文章里引用过多次了,不过今天重点谈其中的一点:
最后这一部分,管子特别讲了两个细节,一个是关于关税的征收,一个是关于对于执法官吏的命令。管子的策略是国多财则远者来,地辟举则民留处。同样也制定了很多招商引资,吸引外地人来经商的政策,大的政策要落到细节上,就是这里的征于关者,勿征于市,征于市者,勿征于关。虚车勿索,徒负勿入,以来远人。所以,关税征收的政策重中之重,这里是讲明道以重告之,就是要不断的强调和申明,就不要重复征税,对于空车不要收税,如果是徒步负重,也就是自己背着东西,也不要收税。而且对于齐国的十六个关口要反复的宣示、申明。同时也要加强对使者的观察和考察,避免出现混乱。而对于具体执行的边关小吏要问他们什么呢:小利害信,小怒伤义,边信伤德,厚和构四国以顺貌德。就是反复的告诫具体执行的边关小吏一定不能为了小利失信,为了小事上了义,一定要和周边的国家保持和睦的关系,仁厚的对待来往的宾客。
最后一句是对执法官吏的要求:执行法度必须严明,不要违反常规常法。
有时候规则设定没有问题,但是在最终的执行环节出了大量的问题,就会和规则制定的初衷背道而驰,管子对于这种情况有着非常清醒的认知,所以为什么要反复强调、反复申明,还要劝导,因为这里有大量的空子可钻,光有刑罚没有用,肯定会有人铤而走险,通过向往来的客商吃拿卡要来自肥。
如果我们在制定规则的时候,不考虑这些执行的细节,执行过程中人的因素,政策就不可能得到有效的执行。这就是对人性深刻的洞察,要通过各种制度、文化、思想工作、包括反复的申明政策,尽可能的压缩人性的贪欲、私欲对政策本身的侵蚀,让好的规则落到实处,落到细节上。
所以,《管子》里说,事先大功,政自小始。
很多时候,我们寄希望于规则的健全,再健全的规则,也要考虑背后人性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