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失格》这本书在网上被很多人称为禁书,因为整本书通读下来的感觉就是一个字:丧。全书充斥着“惶恐,恐惧,萎靡不振这样的字眼,让人不寒而栗。可是当我再读第二遍第三遍的时候,我发现了里面惊人的蕴含着令成年人崩溃的真相。
《人间失格》故名思议:丧失做人的资格。这本书讲述了主人公叶藏从少年到青年到中年,逐渐沉沦与放弃自己的过程,从欺骗,自我放逐,酗酒,沉溺于药物,自杀,身体和灵魂均走向自我毁灭的人生悲剧。也许。”生而为人,我很抱歉“这句台词要更为人熟知些。可是叶藏的”丧“生来如此吗?
一、童年
.幸运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叶藏一生痛苦的开端也许早就在他的童年埋下了阴影。《人间失格》里有一句话:我这一生,尽是可耻之事。
他的童年里虽然衣食无忧,但是身处老幺的他只能坐在末座,接受着被忽视,就连家中的女佣男佣也对他不以为然,甚至对他做出了侵犯之事,叶藏写到:我至今认为,对幼小孩童做出此等行径,是人类犯罪行为中最丑陋、低级且残酷的。但我却忍声吞气,只觉得又发现了人类的一种特质。也许年幼的叶藏在发生这件事情时并不知道这些行为是多么的无耻,直到逐渐知晓后,却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无法抹去的烙印,年幼的他对于佣人的伤害无法抵抗,对于隐瞒习以为常,因为揭穿谎言和诉苦本身是一件丝毫没有用处的事情。当亲眼目睹第三任妻子祝子被人玷污,却仓皇逃走,安慰自己:这只不过是人类的一种姿态,不过是人类的一种姿态,没有什么好怕的。也许这是还小的叶藏知道侵犯的含义时,对于男佣女佣对他所做出的的行为想到的合理的解释。
就像《房思琪的初恋乐园》里主人公逐渐明白家庭教师对他做了什么的时候,冠以“爱情”的名义去稀释恐惧,痛苦,懊恼和伤害。也许你会说这是小说,可是,真相有时远比你想象的残酷,《人间失格》的作者太宰治在写完这本书之后就自杀了,而叶藏则是太宰治的原型,他用一本自传告别了那个令他感到恐惧的世界。而《房思琪的初恋乐园》的作者林奕含因为年少时持续受到补习老师的性侵,身心受到严重的伤害,这份痛苦直到成年以后,结婚以后都还在给她带来无尽的伤害,她每天流着泪痛苦的写八个小时,写下了《房思琪的初恋乐园》这本小说,但最可怕的是这本书所描写的骇人的内容却都是真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史铁生曾说过:“写作者,未必能塑造出真实的他人,写作者只可能塑造真实的自己。”这话用在太宰治身上可谓恰如其分,纵观他的各部作品中那诸多角色,多少都映射出自己的人生轨迹。与叶藏一样,太宰治也是由佣人带大,是家里第六个孩子,从小与父母比较疏远,20岁因为愧疚自己的阶级而服药自杀未遂,接着又和一名女招待相约跳海自杀,他活了下来,女招待死了。第三次是因为落选芥川奖,第四次是和妻子服安眠药自杀,最后一次和自己的情人跳水自杀,这一次,他真的离开了这个他曾想尽办法离开的世界。
我们无法想象他的童年是否如同他的小说主人公叶藏一样,曾经遭遇过不堪的事情,并且无形之中导致了他长大以后逐渐厌世的心态,但是现实中因为性侵对孩子造成终身伤害的事情并不在少数。
2017年6月,最高人民法院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布了6个依法惩治侵害未成年人犯罪的典型案例,同时公布:“2013年至2016年,全国法院共审结猥亵儿童犯罪案件10782件。2020年接连爆出的韩国”N号房“性侵儿童事件,国内的鲍毓明涉嫌性侵 " 养女 " 小芳案件,无不在提醒我们性侵案发比率之高,而因此造成对孩子的的影响可能伴随终生。可是当时如果有一个人能够早一点告诉年幼的他们这方面的知识,也许当时有一个人挺身而出去揭发他们的罪行,哪怕只是一句:这不是你的错。也许伤害可以再小一点。
二、因为怕被幸福所伤,索性不去接受幸福
主人公叶藏尽管屡次对这个世界感到失望,但是他从来没有停止渴望和追求爱情,廖一梅曾经说过:人生一辈子,遇见爱,遇见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见理解。他这一生遇见过很多女人,可真正让他觉得心生共鸣的还是恒子,一个诈骗犯的妻子,同样被寂寞包裹的她,让他在和她度过的那一晚,成为了获得解放的幸福一夜。但次日他又变回了一个连幸福都会害怕的胆小鬼,碰到棉花都会受伤,有时还会被幸福所伤。如果不去接受幸福,那也不会有失去幸福的痛苦,他带着对死亡游戏的态度,和恒子跳海殉情,可是恒子死了,他却被救了回来,那个让他心生共鸣,那个曾让他感到幸福的女子,最后却因他而死,回顾一生时,他才明白:原来,在我遇到过的女人中,我真正喜欢的,只有模样穷酸的恒子。
后来遇见在杂志社工作的单亲母亲静子,尽管自己愈发酗酒,更无耻下流,甚至拿着静子的衣服去典当,但是静子和女儿茂子却从未指责过他,曾经离家逃走数日后,回家偷听母女两的对话,却发现他们还是认为他是好人,甚至计划着让小兔子给他一个惊喜。面对信任,叶藏觉得自己不配,他仓皇的逃走,唯恐自己这个混蛋会把她们幸福的生活弄的更糟。
可是他又遇见了单纯可爱的祝子,也许这一次,他又开始逐渐相信美好了。他和祝子结婚了,但是纯洁的妻子却因为信任而遭到卑鄙之人玷污,这令他彻底崩溃,他甚至忘了去制止这无耻的行为,他一夜白发,也许祝子是他对于世界的一点信任,他以为拥有信任便可以幸福圆满,可是信任的化身纯子都因为信赖而被伤害。所以他崩溃了。爱情于他而言是什么?是鱼水之欢还是灵魂的共鸣,还是对世界一点美好希望的寄托,可是这些都被现实一一瓦解了。他对于爱情彻底失望了。
可是叶藏所遇见的爱情,遇见的女性难道不美好吗?因为怕被幸福所伤,索性不去接受幸福,甚至要毁掉他,殉情,逃走,是迎接幸福的方式吗?因为受到过伤害,便拒绝一切可能导致伤害的幸福,生活中这样的胆小鬼却也不少,有的人因为遇见过人渣,便不再相信爱情。有的人因为遇见过欺骗,便用怀疑看待所有人,甚至自己学会了欺骗,因为这是他们的保护色。“N号房”事件一出,都在抨击男性,可是犯罪的那些人能代表所有男性吗?因为一个人扶老人被讹,所有的人便都不敢再伸出自己友善的双手,可是总有一天,你也会变老啊!
或许罗曼罗兰的一句话可以给我们一点启发: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三、讨好全世界,却忘了最应该爱的是自己
首先,过度讨好别人是一种罪过吗?我们需要先了解“讨好型人格”的两个特质:
第一,做事情之前,都会去想别人的反应以及我做这件事情是不是在迎合他人的期待;
第二,在跟人的交往当中,经常是一个没有原则和底线的人,所以哪怕自己已经非常不愉快,但也不会表现出来。
小说序言里提到主人公从童年到青年到中年的三张照片无一例外都带有虚假带有技巧性的微笑,不禁让人好奇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接着就讲了一个叶藏如何讨好父亲的故事:父亲要去东京出差,出发之前会问他想要怎样的礼物。为了讨好父亲,他故意偷偷在父亲的礼物记事本里写下自己不喜欢的舞狮,结果成功逗笑了父亲。他似乎逐渐从讨好他人中尝到了甜头,书中写道:“随便好了,反正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让我快乐起来。但与此同时,别人送我的东西,无论多么不投我所好,我也不会拒绝。对讨厌的事物不敢明说,对喜欢的事物也像做贼似的畏畏缩缩,惴惴不安,令我倍感痛苦,而这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又使我苦闷不已。”“我想到一个好方法,那就是用滑稽的言行讨好他人。这是我对人类最后的求爱。我极度恐惧人类的同时,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对人类死心。于是我靠着滑稽这根细丝来维系与人类的关联。表面上我总是笑脸迎人,可心里头,却是拼死拼活,在凶多吉少、千钧一发的高难度下,汗流浃背地为人类提供最周详的服务。”可是我还是要问一句,他生来如此吗?
他从小体弱多病,长期卧床在家,不曾接触过其他人,而在家中身为老幺,长期被忽视,传统守旧的家庭里压抑的氛围,因为不堪承受家人之间的隔膜,无形之中练就了他取悦他人的本领。无独有偶,日本电影《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中的的松子的童年,因为有一个长期卧病在床的妹妹,所以家人把所有的欢笑给了妹妹。为了讨得爸爸的欢笑,她不得不竭尽所能,逗笑,鬼脸,哪怕明知滑稽也无所谓,而叶藏则用鬼脸,穿着不合时宜的衣服,搞怪,来希望获得每一个人的关注,不管是父母还是奴仆,仿佛让每一个人开心成了他对于每一个人应该承担的责任。他也不懂拒绝,仿佛拒绝了别人似乎随时就会受到报复。而这种讨好性的行为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少见吗?
少时成名的美女作家蒋方舟就曾公开承认自己就是讨好型人格。她在节目中诚恳地剖析自己:从少年成名开始,有意无意的逢迎大人,甚至过分礼貌恭敬成了她28年来的唯一标签。害怕产生与他人的矛盾,不敢表达自己真实的情绪。不懂得拒绝别人,面对别人的指责,认为理所当然。她说自己和男朋友吵架,他道歉了两个小时,但是对方认为她在敷衍,便不停的打电话,她却始终不敢说:不要再打了。
其实我们每个人身上多少都有一部分是“讨好人间的小丑”:为了生存,卖力表演自己逗笑搞怪的本领,说着言不由衷的话,用自己曾经最痛恨的逢迎的态度假意称赞,生气的时候也不敢显露出来,只能在没有人的地方黯然落泪。明明心里难过的不行,却笑着假装无所谓,用调侃的语气与别人谈论自己的失败。松子一生中都活在讨好别人中。交往了多个男友,无论对方如何辱骂她,殴打她,只要能跟对方在一起,她都愿意做任何男友需要她做的事情。她说:“即使挨打,也好过孤零零的一个人。可是无原则的讨好最后却让别人对他的付出嗤之以鼻,她卖力的讨好全世界,可是全世界都不爱她。叶藏的讨好则是因为他相信他人即地狱,他讨好别人,因为拒绝别人就会报复自己。所以他在别人的眼里,始终是:
可是只有他知道,他自己的内心已经是千疮百孔,垂垂老矣。
四、结语
最后,我想说,其实这世上最难的事情就是感同身受。再读这本小说,或许我领悟到的只是作者内心感受的万分之一。但我记得文章的最后作者写道:一切都会过去的。可是太多人只记得了过去的一切。
这世上从不缺幸福的讴歌者,可是谁又真正能停下来去听一听那些在泥泞中挣扎的人的呼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