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如果非要让双方就“口味”一事展开同席讨论,那话不投机半句多都算是好结果了,一不当心,还容易吵起来。一名女大学生在张家界进行翼装飞行时偏离路线遇难,这事不仅是近几日的热点关注,更在不同观点者之间引发争论:如此玩命,到底有没有必要?
跳伞和翼装飞行,刘安都是专业的极限运动需要被理解和被敬畏
“我带来了一些坏消息。我正在走向死亡,你也一样。我们不能因为对某些终将发生的事情有所忧虑恐惧,就放弃梦想。去冒险,去摔断骨头,去接受可能因此而死的这个事实,然后,你就真的自由了。”这句话出自翼装飞行界传奇杰布·克里斯。
为了梦想,为了自己热爱的极限运动,“克里斯”们可以舍身忘死。如果你接受了这样的设定,可能就不会在听闻此次女性翼装飞行员身故的消息后,发出类似“卿本佳人,何苦玩命”的感慨了。
国内玩翼装飞行的圈子,其实很小。即便官方只透露了这名遇难女性姓刘,身份是一名大学生,圈内人以及和这个圈子相关的人还是很快就锁定了对象——在国内极限运动界小有名气的刘安。
冲浪、帆板、滑雪、潜水、射击、跳伞、翼装飞行……刘安的运动涉猎在同龄人中可谓出类拔萃。在此次意外发生前,她已经成为了AIDA(国际自由潜水发展协会)的四星自由潜水员,而跳伞经验也累加到了200多次。由于经常在世界各地游历,且晒出的照片颇有艺术感,颜值在线的刘安也是不少对极限圈有所了解的人口中的“女神”。
一条年轻生命的逝去,令许多人叹息,不少人都在追问,“真的值得吗?”但其实,这个酷爱极限运动的女孩早就在内心演练过这段生死对话。“我为自己而活,我不后悔我的选择,我会坚持我选择的路。”“为自己而活,我喜欢外面的世界,喜欢挑战自己,追求超越生理极限的感觉,也追求跨越心理障碍时所获得的愉悦感与成就感。”“挑战自己并且做到极致时,会有一种满足感,这种感觉在你面对死亡时更加强烈。必须做到万无一失,如果你是个追求完美的人,有那么一瞬间,做到完美确实还不错。”
相对优渥的家庭环境,这为刘安提供了潇洒闯荡的物质基础,但在生死一事上,她并不“傻白甜”。
在去年10月接受一个极限运动自媒体号的采访时,这姑娘透露说自己已经签好了遗体捐献书。而她之所以有此决定,就是因为见多了也听多了身边极限圈有人受伤或者不幸离世的事,“希望一旦生活中有意外发生,也能尽最后一份力去帮助更多的人。”
在听闻刘安遇难的消息后,有“中国翼装极限跳伞第一人”之称的徐凯在“朋友圈”更新了动态。“请大家让她安安静静地离开。你们的问题,我今后会回答大家的。”“虽然没有缘分见到这个孩子,但我知道她是真心热爱翼装飞行的。”
遇难时在拍摄极限运动短纪录片
1。遇难的她,并非“菜鸟”
国内的极限运动圈不大,有能力套上“飞鼠服”进行翼装飞行的人更少。一位圈内人透露了一组数据:“国内跳伞的千人左右,能进行高空翼装飞行的百余人,专门飞低空翼装的,是个位数。这当中,男性占多数,女孩少。”
刘安接触翼装飞行的时长约三年,不过由于她在入门前已经累积了200次独立跳伞的经验,所以上手的速度较旁人更快。在失联搜救阶段,外界对她的身份定位经常是“女大学生”,对不了解情况的人来说,这一点容易造成误解,以为又是哪个“菜鸟”鲁莽惹祸了。
在国内的翼装飞行圈,刘安虽排不进顶尖行列,但也是一位拥有专业资质的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也不会被选中,参与到此次这部极限运动短纪录片的拍摄中,更不会在拍摄过程中遇难了。
2。在天门山飞没问题?
首先要明确的一点是,刘安所参与的这次纪录片拍摄工作,是事先在张家界天门山景区有关部门那里完成报备和一系列手续的,并非“野路子”行为。另外,天门山可说是在国际翼装飞行界里最为人所知的国内地标,并非“野场子”。
从2011年至今,通过一场又一场大赛的举办,翼装飞行运动在国内慢慢扎下了根。同时,天门山在旅游观光之外,也被贴上了“国内翼装飞行胜地”的标签。
2011年,翼装飞行界传奇杰布·克里斯从距天门洞上方数百米高空的直升机上跃下,以高达220公里的时速穿越天门洞,继续飞行约40秒后成功着陆。就此,他成为了全球首个翼装飞行穿越世界海拔最高的天然穿山溶洞的“天门第一飞侠”。2012年,天门山趁热打铁,成为了首届翼装飞行世锦赛的举办地。本次比赛是该项运动自诞生以来首个全球性的顶级行业赛事,吸引到了来自全球10个国家的16名顶级翼装飞行选手参赛。以此为始,这片山峦起伏处成为在国内与国外均享有知名度的翼装飞行地标。
3。意外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即便是一位世界顶尖的翼装飞行者,即便是在一场世锦赛级别的大赛中,死神也随时有可能收割生命。在2013年于天门山举办的第二届翼装飞行世锦赛中,匈牙利人维克多·科瓦茨就成为这样一位意外亡故者。
即便与极限运动中的同侪们相比,翼装飞行的危险等级也高人一筹。并没有人想回避这一点。这回的悲剧到底是如何发生的?后续将有相关调查。恐怕只有等到更多证据浮出水面时,才能就事论事地来研究这个问题。
4。为什么没携带定位装置?
意外发生时,刘安没有随身携带定位装置,这为搜救工作的开展增加了难度,也令旁观者产生了一定质疑:这是否是一种操作上的疏忽?
但据一位圈内人的透露,刘安此举并不特立独行。“常规的翼装飞行并不会携带GPS,极个别时候携带GPS也主要用来记录飞行轨迹和调率,且不是定位GPS。”
无规矩不成方圆。作为一项本就在“与死神共舞”的极限运动,在经历了这一次的意外悲剧后,比起各种质疑,还是细化条例、规范操作的呼声更能为国内的翼装飞行运动带去积极能量。
什么是翼装飞行?
翼装飞行,英文名是“Wingsuit Flying”,可分为有动力翼装飞行和无动力翼装飞行两大类。这次发生意外的是无动力翼装飞行。它指的是运动员穿戴着拥有双翼的飞行服装和降落伞设备,从飞机、热气球、悬崖绝壁、高楼大厦等高处一跃而下,运用肢体动作来掌控滑翔方向,以此进行无动力空中飞行的运动。在到达安全极限的高度后,运动员将打开降落伞着陆。
■事件过程
5月12日上午 翼装飞行员失联
当天上午,北京某文化传媒公司在张家界天门山景区内为一部极限运动短纪录片进行取景拍摄。当直升机飞升至约2500米高度时,两名参与拍摄的翼装飞行员纵身跃下,原本他们都在按照计划好的路线进行翼装飞行,但飞着飞着,其中一人发现自己的同伴竟不见了——后者在偏离路线后失联了。
失联的翼装飞行员姓刘,是一位正在读大四的女性,虽说她很年轻,但已属于在国内翼装飞行界中享有知名度的人物。由于失联时她并未携带具备定位功能的装备,所以搜救工作殊为不易。
5月12日下午 开始搜救
事发后,这部短纪录片的拍摄小组和天门山景区立即行动,调动两架直升机和多架无人机在失联的翼装飞行员可能降落的山体上空进行搜寻。当天下午,当地政府人员抵达现场,调度消防队、张家界蓝天救援队、摄制组、景区工作人员以及熟悉地形的当地村民开展联合搜救。一方面,直升机、无人机、热成像仪等专业设备悉数上阵进行空中观察,另一方面,多组人员划分区域进行大面积的地面搜寻。第一天的搜救行动在入夜后告一段落。
5月13日 大雨影响搜救
这天的天气就跟预报中的一样,果然下了一场大雨。受这一不可抗力影响,当天的搜救工作只持续到下午4点左右就不得不停止了。
5月14日 雨水和低能见度拖慢进度
有一些专业搜救队从外地赶到天门山景区,加入到搜寻失联翼装飞行员的行列中来。但当天的条件仍不理想,既有大雨,而且能见度还低。
5月16日 在悬崖架绳索向下搜寻
根据圈定的范围,搜救队伍继续搜寻。这个范围内有十几座山需要排查,预计全部排查完的耗时得三四天,搜救队伍的重点搜寻方向是高山、悬崖。有专业搜救人员在一处悬崖架设绳索,从1500米处下降到700多米处搜寻,但未发现与失联的翼装飞行员相关的线索。
5月18日 找到遗体,降落伞未打开
上午,搜救队伍在搜寻过程中接到当地村民报告,在天门山玉壶峰北侧下方无人区一处密林内发现疑似失联者。经现场核实,确定为5月12日上午失联的翼装飞行员,已无生命体征且降落伞处于未打开状态。遗体被发现地点的海拔高度约900米,距离其在空中直升机上起跳的位置直线距离约2000米,相对落差约1600米。
东方体育日报
本版撰稿 本报记者 章丽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