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黄天然

你也许不知道，每10万台旧iPhone手机，可以提取出1.5吨铝、1.4吨铁、32公斤稀土金属、6.3公斤银、1.1公斤黄金……

为了充分挖掘这座宝藏，实现高效回收再利用，苹果新近研发了手机回收机器人黛西（Dasiy），它可以熟练拆解旧iPhone的铝壳、电池、相机、卡槽等部件，并提取精炼部件中包括铝、金、银、稀土等在内的14种金属，而这些金属是制造电子设备的重要原材料。

黛西只是苹果"闭环制造商"计划中的一个重要部分，该计划的终极目标，是让苹果完全脱离对采矿业资源的依赖，成为一家自己"有矿"的公司，通过旧手机的回收再利用，实现手机生产制造的自给自足。

许多业内人士认为苹果的宏伟计划是天方夜谭，但苹果确实已为此计划持续投入多年。

如今，在美国德克萨斯州奥斯汀市郊一个不起眼的工厂仓库内，苹果机器人黛西正在一刻不停地拆解iPhone。

苹果机器人黛西

黛西是上一代手机回收机器人连恩（Liam）的升级版，它的主要形态是五条灵活的多功能机械臂，可以拆解从iPhone 5到iPhone 7系列的6款不同型号的iPhone。

苹果称，黛西擅长回收传统电子设备回收厂无法回收的部件，且质量更高。

黛西的长度约为18米，通过四个步骤拆解iPhone。首先，它将一组尖锐的工具插入手机屏幕和机身之间的缝隙，将两者分开；然后，以-80℃的冷空气吹去iPhone内部组件的黏胶，然后用力击打，电池和主板螺丝等部件随即掉落；再通过智能识别系统将拆解的组件进行分类；待相机、扬声器等其他部件拆卸后，iPhone的铝制外壳将被统一回收，而其他组件也会分别进一步加工，以提取精炼金属。

黛西每小时可以拆开200部iPhone，目前有两条流水线，每年可拆卸多达120万部iPhone。

苹果环境政策和社会事务方面的负责人丽莎·杰克逊（Lisa Jackson）说，手机是苹果销量最大的产品，所以苹果选择了iPhone作为黛西拆解的首款产品。

目前，苹果已经在一些产品中使用了机器人回收的锡、钴和稀土。苹果还从力拓和美铝的合资企业购买了第一批较为环保的铝材产品，以实现零碳排放的目标。

2019年，苹果公布过一份《环境责任报告》，对iPhone设备中能够回收的元素和矿物进行了分类评估，每10万台旧iPhone中，可以提取出的铝和铁最多，分别为1500公斤和1400公斤，其次是铜、钴、钨和锡。可用于制造军事武器、电子产品的稀土金属也可以提炼出32公斤，此外还有6.3公斤的银和1.1公斤的黄金。

苹果各部件中含有的各种金属成分

冶金工程分析和回收机构911 Metallurgist曾对iPhone做过研究，以一部iPhone 5为例，里面含有价值约1.58美元的黄金、0.36美元的银和0.12美元的铜。

拆开手机，可以看到在主板线路、芯片、IDE接口以及电路板上等处，都会有几微米厚的金灿灿镀金层，这就是手机里的"金子"。

不仅如此，iPhone里还蕴藏着丰富的稀土金属：钇、镧、铽、钕、钆和镨。这些元素在地壳中藏量很大，但是很难以经济的方式采掘。一部iPhone中，四分之一的稀土金属应用在Touch ID面板之上，通过回收这些零碎的小部件，可以作为获取稀土金属的新途径。

事实上，手机中金和银的富集程度，也要远远高于同等重量的金矿石和银矿石。

一吨iPhone可以提炼的黄金，是一吨金矿的300倍，而它能产出的银则是一吨银矿的6.5倍。

对于普通智能手机用户而言，一到两年就会更换一部新的手机，而旧手机可能会被遗忘在抽屉、书橱里的某个角落或者直接被扔掉。这些从每个人手中淘汰下来数以亿计的废弃手机，就像一个被遗忘的巨大矿藏。

广东汕头贵屿镇曾被《世界吉尼斯纪录》记载为"全球最大的电子垃圾处理场"，也就是处理和开采旧手机的"最大矿区"。过去贵屿镇每月处理1000多万台废弃手机，每年仅黄金就可以提炼2-4吨，不少村民因此致富。然而，伴生而来的却是当地严重的土壤、河流和空气污染问题。

在回收手机"炼金"的过程中，尤其需要规避对环境的破坏。因为除了金属宝藏，废弃手机中还包含了20多种威胁环境的物质。一块废旧手机电池，就能污染6万升水，污染强度是普通干电池的100倍，而手机主板和芯片上还有铅、镉、铍、汞和溴化阻燃剂等有害物质……

不恰当的电子垃圾处理方式，如焚烧、酸洗和热熔等，可能导致致命化学物质散佚，人手直接接触这些材料会严重威胁身体健康。

这时，安全、洁净，对人体和环境无毒害的高效自动化设备就显得很有必要，这也是苹果机器人的价值所在。

如今，苹果公司正在考虑与包括电动汽车制造商在内的其他公司，一起共享黛西机器人回收技术，并与85家供应商达成合作计划，以识别可再生能源。

近年来，苹果都会在官网首页或线下门店的显著位置，放上"以旧换新"的海报，参加"以旧换新"的用户可得到一笔苹果产品的抵用金。

除了苹果产品，用户还可以将三星、华为、小米等其他品牌的智能手机、电脑、平板电脑、手表等设备退给苹果回收。

回收大量废弃手机，就相当于拥有了一座自家的金属矿。目前，苹果已经推出了100%再生铝机身的MacBook Air，部分铝金属就是从旧iPhone上回收的。而iPhone 11系列中的震动马达，也是由100%回收的稀土元素制成。

按照苹果的愿景，未来将实现每部电子产品的金属材料，全部都来自于回收设备的精炼和提取。

然而，苹果的"环保心"也引起了一些业内人士的质疑，他们认为如果真是完全为绿色环保考虑，相比回收利用旧设备，通过维修或生产使用寿命更长的产品，才是一种更有效的策略。

然而，苹果却在不断推出新手机新产品，甚至用"降速门"这样的非正常手段，去鼓励用户快速升级更换手机，这本身就在助推电子垃圾数量的不断增长。

还有人质疑，这样的回收利用计划是否可持续，因为单纯从技术和商业的角度来说，这是一笔长期亏本的买卖。

电子产品维修公司iFixit首席执行官凯尔·维恩斯（Kyle Wiens）表示："苹果称他们可以循环收回旧电子设备中的所有金属，其实是不可能做到的。"

国际矿业和金属理事会主席汤姆·巴特勒（Tom Butler）也认为，苹果可能是整个行业里唯一一个有底气，决心实现完全循环利用设备原材料的公司。然而，这并不代表其它公司能够效仿，毕竟这背后需要投入的是比直接购买矿产更为巨大的财力。

按照这样的理解，苹果耗费巨资不惜亏本，去研发废旧电子产品回收再利用技术，只是为了给自己贴上一个环保主义者的标签，但无论这是不是苹果的营销策略，从结果看，这就是一件对人类环境有利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