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感染科主任医师喻成波/自述健康时报记者王艾冰/整理)“刚来的时候看到的武汉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路上没有一辆车、没有一个人。”回想起20天前刚到武汉支援时,浙江第一批援鄂医疗队医疗总组长、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感染科主任医师喻成波告诉健康时报记者。
2月15日,喻成波在结束工作后的深夜,向健康时报记者讲述了他20天的援鄂经历。这些天他在武汉经历了太多,但如今的武汉已经慢慢有了些许的生机,有了“春天”的气息。
喻成波在病房和患者沟通。喻成波供图三个病区17个重症9个危重症
除夕夜,我在医院值班的时候,接到了带队支援武汉的紧急通知,说实话并不惊讶,也有心理准备。大年初一出发,到今天整整20天。我们接手的医院——武汉市第四医院西院区,位于武汉疫情严重的核心区——硚口区。
2月10日,我像往常一样到医院进行交接班时,护士及各楼层医生汇总告诉我说,“今天我们负责的三个病区共有有17位重症患者,9位危重症患者。”
其中一个病区就有7位重症患者和5位危重症患者。这就意味着,护士会不停地叫医生,“这位病人不行了,那位病人需要抢救。”那一天是我来到武汉之后最累的一天。
喻成波和同事在探讨治疗方案。喻成波供图重症和危重症患者是我们每天工作中重点关注的对象,负责1位重症患者差不多等同于负责10个轻症患者。接到这个工作交接的通知,我已经意识到了这一天巨大的工作量。
我照常走进清洁区,用20分钟仔细的将防护服、口罩和护目镜等穿戴好,开始这一天的工作。如早上预料的那样,这一天,我和同事们都不停地在各个病房照顾着这20余位重症和危重症患者,同时还要负责80余位轻症患者。
到了下午5点交班的时候,说不累是骗人的,但是还好,我们三个病区的20余位重症和危重症患者全部平安度过。做好正常的交接工作后,我再次回到清洁区,每次规范脱下防护服,才算完成隔离病房的工作,这个过程至少要洗10次手,需要用半个小时左右。
虽然累,但是患者安好是我们医疗队最欣慰的事情。
看着生命逝去暗自流泪
最近这些天我脑海里总是在回想抢救过的一些患者,他们有的只有四五十岁,本身并没有严重的并发症,但是因为没有ECMO等抢救设备,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条条生命的永逝。
有一个40多位的男士,2月初住进我们接管的病区,本身的身体状况应该是不错的。因为家里有妻儿老小,求生的欲望非常强烈,刚住进来的第一天还呼吸急促地求着我们努力救救他。但是谁也没想到他的病情进展非常快,第二天就开始昏迷不醒,血压和氧合下降,在这个特殊时期没有抢救的特殊设备,作为医生的本能是非常煎熬和无助的。
像这样的患者去世是最令我们医护人员感到失望和痛苦的,每当遇到这种场面,我们的医生护士在病房里表情凝重,还要继续强作镇定地医治其他患者,但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经常看到我们的医护人员暗自伤心落泪。
现在武汉的重症和危重症患者依然很多,他们中的很多人不能全部及时转入有条件的金银潭医院或武汉市肺科医院。目前全国各地医务人员正携带医疗设备和防护物资赶往武汉。我们接管的医院原本没有感染科,抢救设备和抢救措施还不能满足新冠肺炎重症病人救治需要,还没有条件设置负压病房,没人敢冒因气溶胶传染的巨大风险来做气管插管,所以我们对收治的每一个较重的患者都紧绷神经,尽最大的力量避免他们发展到重症和危重症。
一家五口全部感染
这段日子里,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5口之家全部被感染的案例。住在我们所接管的医院的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她的婆婆因为感染已经去世;公公的病情也非常严重,住进了武汉市金银潭医院重症监护病房;她还有一个很小的宝宝也被感染了,现在住在武汉市儿童医院,病情目前稳定;丈夫被隔离在宾馆。
喻成波在查看病人的肺部ct检查结果。喻成波供图她每天见到我们医护人员就伤心流泪,精神压力很大。这时我们意识到,不能仅仅医治病人的身体,他们的心理也同样值得我们关注。所以医生和护士查房时都要特殊安慰她,给她鼓励,帮她树立信心,现在她的病情在逐渐好转。
其实,刚刚接管这个陌生的病房的时候,由于危重病人较多,病房的死亡人数在增加,患者和医护人员的恐慌情绪很严重,病人和病人之间、病人和医护之间看似都有些冷漠。
但是我们意识到必须尽快打破这种“陌生感“,每当周围有患者出现明显好转,尤其是治愈出院的时候,都是我们和病人之间的联络感情最好的时候,也是病房的气氛最活跃的时候。
现在的武汉已经不像我们刚来的时候那样寂寥,我眼中的她在慢慢的恢复生气和些许生机。从负责对接的医院医护人员感染较严重、人员紧缺,到现如今可以正常运转;从核酸检测数量太少,到现在已经完全够用;从早上用20分钟穿上防护服走进隔离间,到结束工作再用半个小时脱下防护服……
我们来武汉的时候,浙江省委省政府等领导对我们的严要求是零感染,打胜仗。真希望有一天,像往常一样繁华的武汉能目送我们能带着大胜仗和胜利的喜悦、不辱使命的结果平安回家,这一天,我觉得就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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