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其真，澳门同济慈善会会长，澳门至善有限公司董事长，澳门特区首任立法会主席。二十年从商，二十年从政，然后再做二十年的慈善，这是曹其真给自己做的人生规划。

澳门回归20周年之际，《面对面》记者在澳门专访了曹其真。

用中文主持立法会会议：我是中国人 一定要讲中国话

1976年，曹其真参加澳门第一届立法会直接选举，并成功当选，成为当时唯一一位直选女性立法会议员。

1988年，曹其真受邀担任澳门基本法起草委员会委员，全心投入过渡时期工作。

1999年10月12日，澳门特区立法会选举曹其真为澳门特区立法会主席。这是澳门历史上第一次由中国人担任立法会主席。

1999年12月20日，澳门正式回归祖国。当天凌晨，曹其真带领第一届立法会议员面向国旗、区旗用普通话庄严宣誓，拥护并执行基本法、效忠中华人民共和国澳门特别行政区，竭诚为澳门特别行政区服务。宣誓就职后，议员们在凌晨举行首次会议，通过了《回归法》等一系列特区成立的必备法律。从这个黎明开始，由曹其真主持的澳门立法会开始使用中文进行讨论。

曹其真：这是我第一次用中文主持会议。

记者：是基本法要求必须说中文，还是？

曹其真：中文、葡语两种语言都是官方语言，但我是一个中国人，回归以后用葡语主持会议不可以的。用中文主持会议义不容辞，我是中国人，一定要讲中国话。

这部保证澳门长治久安的法律是怎么制定出来的？

从1999年到2009年，曹其真担任立法会主席10年，澳门立法会共制定和修改了141部法律。2009年2月25日，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澳门特别行政区基本法》第23条的规定，《澳门特别行政区维护国家安全法》在澳门特区立法会全体会议上高票通过，并于次日生效，这标志着澳门在维护国家安全方面迈出了重要一步。曹其真表示：“‘一国两制’下的澳门，是中国的澳门，我们有责任维护国家安全。”

曹其真：有一个委员会主席跟我要讨论23条。我跟他说答应我一个条件，反对派个别的议员说十次、一百次你都要听着。因为这个委员会主席很不耐烦，人家说一次，说第二次就打断他们。

记者：为什么要仔细听？

曹其真：因为议员在立法会没说够，肯定到外面去说。

曹其真清楚地记得，为了让这部法律能够顺利通过，并同时在社会上起到更好的宣传效果，时任行政长官何厚铧多次来到面向全体澳门居民开放的公听会进行说明。她说：“请行政长官去说明，就是为了体现这部法律的权威性和重要性。”

其实，无论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澳门特别行政区基本法》，还是《中华人民共和国香港特别行政区基本法》，都有一个内容相同的第23条的规定，要求特别行政区应自行立法禁止任何叛国、分裂国家、煽动叛乱、颠覆中央人民政府及窃取国家机密的行为，禁止外国的政治性组织或团体在特别行政区进行政治活动，禁止特别行政区的政治性组织或团体与外国的政治性组织或团体建立联系。但目前只有澳门依据该规定，制定了《澳门特别行政区维护国家安全法》并在澳门立法会通过。

曹其真：香港建制派立法会议员到澳门，他们说我们做的23条很好很好，各方面都包括了。

10年立法会主席 “没从公家报销一分钱”

曹其真任立法会主席10年，按照规定，她可以乘坐公务轿车，而且每年有40万的交际费可以任意使用，但10年来曹其真没有坐过一次单位的公务车，也没有报销过一张单据。

曹其真：我们工资很高，所以请得起议员吃饭。

记者：如果您不这么做，那会不会上行下效？

曹其真：后期立法会主席可以报销，我一分钱都没有报销。

记者：会不会因为这些，所以他们才怕您？

曹其真：那不是，我做了10年立法会主席，因为我敢批评官员批评议员。我经常以议员身份发言，不是立法会主席身份发言。

与父亲一起创办改革开放前“1号工厂”

曹其真祖籍浙江宁波，父亲曹光彪是永新集团、港龙航空公司创始人，有“世界毛纺大王”之称。1968年，在父亲的安排下，27岁的曹其真进入澳门针织有限公司任职，从此踏入商界。1978年夏天，曹光彪获悉中国内地要实行改革开放，随即指示女儿曹其真与广东省针织公司接洽，准备在珠海开办工厂。

曹其真：我父亲敢作敢当，他从北京回来以后叫我停下在澳门还没装好的4套毛纺机器，带到珠海去开厂。

记者：您当时能够理解曹老先生为什么这么做吗？

曹其真：我可以理解，我在中国长大，所以爱国主义是我的心愿。

1978年的珠海几乎没有什么工业，曹其真带去的4套毛纺机器很快在厂房安装起来。香洲毛纺厂是新中国成立后，境外资本首次进入中国内地投资设立的工厂，所以也被称为改革开放前的“1号工厂”。当时，中国和很多国家还未建交。曹光彪却大胆提出，改革开放一定要向外宣传，传媒和外交家都是宣传的渠道，必须请外国记者及驻香港澳门的全部领事参与开幕典礼，但这两类人入境来珠海参会在当时绝对不是易事。

曹其真：我到广州拜会省长，他写了一张纸条给海关边防，我站在中间，边防站在我右边，海关站在我左边，我拿了一个名单，外边进来的人在我名单上，这个是谁，这个是谁，所以我们很成功。

记者：您身上承担的风险有多大，万一出了问题谁来担？

曹其真：我没有考虑风险有多大，宣传改革开放，是我能做的。

1979年11月7日，香洲毛纺厂的开幕典礼引起轰动，但投产半年后，香洲毛纺厂的生产经营并不乐观。从珠海当地招募的工人很多是农民出身，一下子转型成为工人，思想观念和个人素质与产业工人的要求相差甚远，厂区卫生状况差，生产出来的产品残次品偏多。当曹其真将资产负债表拿给广东省纺织品公司时，公司人员却说，你们资本家做的资产负债表我们不看，你们一定赚钱。1980年，曹其真将自己在经营中遇到的困难写成文章，寄给了《人民日报》，当年9月底，《人民日报》全文刊登了这篇文章，随即引发了一场大讨论。这篇文章引起了中央和珠海市的注意，珠海方面把工人分批送到澳门学习。随着工人素质的提升，以及实施按劳取酬的分配制度，工人的积极性被调动起来，香洲毛纺厂的生产进入正规。

专注慈善 要“把在社会上赚到的钱回馈社会”

2006年，曹其真把在立法会10年的工资捐出来，和朋友一起成立了同济慈善会，主要致力于开展贫困地区幼儿教育和基础教育，以及培养中葡双语人才和办理老年人活动中心。当被问及从事慈善事业的初心时，曹其真讲起了她上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在安徽大学读书的经历。当时，内地很多地方闹饥荒，出身名门的她体会到了基层百姓的贫苦。有一次下乡，曹其真住在乡下一户人家，当她拿出一条牙膏准备刷牙时，房东问她，“这个东西可以吃吗？”从善，也是她那时候就给自己定下的目标。2009年卸任立法会主席后，曹其真开始了她的从善20年。

因为中央对澳门的定位之一是中葡商贸合作服务平台，同济慈善会从2009年开始，资助培养中葡双语人才，至今已累计培养了98名大学生。

2013年，曹其真又成立了至善公司，吸纳精通中英葡三国语言的人才，为中国和葡语系国家搭建一个贸易服务平台，和同济慈善会相辅相成。

曹其真：我不要家里的，我自己挣钱生活。我用自己的钱买第一部汽车的时候，我开到公司门口，我父亲说要帮我付。我分期付款，不要他付。

记者：现在很多人都觉得有钱的父亲给买车，高兴还来不及，您为什么不要？

曹其真：我要靠自己致富，把在社会上赚到的钱回馈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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