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1日是法国总统马克龙42岁生日。当天，马克龙宣布在任期结束后将放弃1955年以来法律就赋予的总统特殊养老金，把总统养老金将纳入国家未来统一的退休制度积分体系。

马克龙同时宣布，将放弃卸任后自动出任的宪法委员会终身委员一职。

总统特殊养老金月薪为税前6220欧元，宪法委员会委员每月可获得13500欧元的津贴，两项收入加起来近2万欧元，相当于法国公务员平均退休工资的9倍左右。

在马克龙宣布这一决定之时，法国自1995年以来最大规模的罢工已经持续了16天。

和1995年大罢工一样，这次大罢工的诉求，也是反对政府的养老金改革计划（朱佩计划），也是以公有部门从业者为主体。

1995年大罢工，最后以政府退让撤回了养老金改革计划而告终。这次马克龙打出了主动放弃养老金的悲情牌，能否带来不一样的结局？

公职人员为何反对马克龙的计划

马克龙的养老金改革计划，主要焦点集中在一个方面：削减公有部门的特殊福利，把目前的42种退休机制合并为统一的积分制。

不管你从事什么行业，在公有部门还是私营部门工作，缴纳一欧元的养老分摊金，就可以获得同样多的养老金。攒够积分就可退休领取全额养老金。

收入不稳定的工作者，在其收入较低时如果缴纳的分摊金少，未来计算该拿多少养老金时，可以不计入收入较低的季度而只看最终积分，这样就避免了计算时出现时间空档的问题，等于取消了年限制。

妇女在生第一个孩子以后就自动获得相当于8个季度的积分，生病、在家照顾老人孩子的妇女有专门的优惠政策。

低收入群体有最低退休金保障，即使缴纳的分摊金很少。

独立工作或收入较高的人士，将根据职业和收入情况，以净收入为标准缴纳分摊金，相应地，所获得的养老金积分也将减少。

这项改革考虑较为周全，因此得到了多数工会和舆论的支持。引发此次罢工的主要原因，是吃财政饭的群体感觉亏了。

根据改革方案，公职人员将不再像过去一样，按照退休前半年的工资水平发放养老金，而退休前工资水平通常最高；此外，公职人员的奖金收入也将列入净收入范畴，以净收入为标准缴纳养老金，积分会减少。这些人觉得马克龙在动他们的奶酪。

根子不是法国养老金赤字难以为继

既然公共事业部门的人觉得马克龙在动他们的奶酪，而且在去年就搞了一次50万人的罢工，马克龙为什么还要执意推行养老金改革？

许多观察家认为，是法国政府承受不住养老金赤字的压力了。据估计，到2022年和2025年，法国的养老金赤字将分别达到100亿和150亿欧元。此外，法国政府每年还要向几个退休金库支付超过200亿欧元补贴。

实际上，这点赤字不是大问题。虽然养老金会出现一些亏空，但法国有足够能力补上缺口。去年法国养老金赤字仅为29亿欧元。而且，过去20年法国养老金占GDP的比重没有明显增长。养老金也不是法国财政赤字突破欧盟规定的3%上限的主要原因。

也就是说，养老金赤字问题一点也不急迫。

马克龙政府之所以坚持推进养老金制度改革，根本原因是养老金的分配方式。

法国公有部门工作人员只占就业人口17%，但其养老金支出占比则达28%。也就是说，私营部门从业者需要更长时间的工作、更晚退休才能达到公有部门的退休收入水平。

有不患寡而患不均传统的法国社会多数民众，对此早就不满了。马克龙推行改革，只是顺民意而为。

示范效应有限但马克龙有可能胜利

马克龙主动放弃养老金，更进一步强化了养老金改革计划的法理性。不过，示范效应注定有限。

马克龙的小家庭不缺钱。马克龙的妻子月收入只有2100多欧元，但家族的糖果生意做得还不错。

马克龙本人在2008年离开公职后曾当过投行的银行家，还促成了雀巢和辉瑞这两家顶级巨头之间数十亿欧元的巨额交易，攒下了家底。

而且马克龙花钱比较大手大脚。媒体曾经报道，为保持年轻帅气的形象，马克龙上任3个月光化妆费用就花了20万欧元。

不过这是法国总统的传统。奧朗德每月付给私人理发师的费用高达9895欧元，萨科齐每月付给私人化妆师的费用是8000欧元。

虽然示范效应有限，但不代表马克龙面对罢工会最终重复1995年的故事，以退让了事。

1995年大罢工，全法几乎大大小小的工会都站了出来，反对朱佩计划；而这次大罢工多数工会态度并不积极。多数舆论也支持马克龙的改革计划。习惯性地反对养老金改革的公众，现在反对的声音也变小了。

因此，除非黄背心运动等其他运动与这次大罢工结合起来，马克龙有很大机会闯过这一关，并进一步推进养老金改革。而从1995年以来法国围绕养老金改革的博弈，也可以成为各国养老金制度改革的生动案例。

□徐立凡（专栏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