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国噶尔、日土县西北和拉达克交界处,有两块区域是非常特殊的,自上个世纪中印战争以来,双方常常因此产生摩擦,这两块区域即班公湖、巴里加斯地区。我国一直试图通过和印度谈判来解决这两块地区的归属争议,但印方一直拒绝谈判,以至于现在边境问题陷入了僵局。边境纠纷的形成,往往是因为争议地区具有重要价值,双方互相争夺,不肯让步而形成的。若没有重要的战略价值,争议双方就不会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去争夺一块无用之地,归属纠纷是非常容易解决的。阿里地区地处高原,海拔高,环境差,土地贫瘠,地表几乎像月球表面一样,寸草不生,没有植被,且在冬季的时候,寒风刺骨,大雪封山,气温达零下30-40度,似乎也难以形成边境纠纷,但事实上,班公湖、巴里加斯地区已经成为中印双方的死结。那么,班公湖、巴里加斯地区,到底有什么重要的战略价值,以至于印方不肯轻易放弃?
班公湖在日土西北部,东西长约150公里,南北平均宽约4公里,湖水清澈,为鸟类的天堂,景色非常秀美,是非常著名的景点。其除了是景色优美的景区外,在军事上,更具有非常重要的价值。狭长的班公湖深切高原,形成一条重要的东西通行的天然通道,由日土沿班公湖南、北两岸而行,就可以直抵西约克(Shyok),然后即可沿西约克河谷(Shyok river)往西而达印控克什米尔重镇锡卡都(Skardu),也可经羌山口(Chang la pass)、瓦力山口(Wari pass)等山口到拉达克首府列城。这条通道具有非常悠久的历史,早在唐代时,吐蕃往西征服大、小勃律,就曾沿此道。在清代时,班公湖两岸路线是森巴人入侵西藏的重要路线。时印度西北部的查谟王室,即森巴人,在英殖民者的支持下,攻占列城。为响应英殖民者在我国东南地区发动第一次鸦片战争的军事行动,森巴人又趁清政府无暇西顾之机,发动三路大军入侵阿里地区,其中一路,即沿班公错直指日土。在上世纪的中印战争期间,印军也曾由班公错两岸的道路,入侵我日土境内。
近段时间以来,班公错两岸为中印冲突的焦点地区,尤其在北岸的八指区,在中印战争后,中印实控线以F4划分,F4-F8由我国控制,F1-F4为印度控制,但印军无视我军警告,常巡逻到F8,而我军便在F4堵截,于是双方常在F4区爆发冲突。中印在此区域的冲突,其实质上是对班公湖这条东西通行的战略通道的控制。
另外,由于有狭长的班公湖的阻隔,在军事地理上,班公湖南北机动困难,故班公湖南北实际上可以分割成两个部分,如在中印战争中,班公湖以北地区,即属于空喀山口防区,而班公湖以南,则为阿里防区。班公湖北岸通道对空喀山口防区尤其具有重要的意义,在班公湖北岸的日土县日姆昌北部,有一条平坦的河谷,即流入到班公湖的河流强隆贡玛,可以直通战略通道羌臣摩河谷的咽喉空喀山口,为扼守这条通道,我军在强隆贡玛河口处驻有重兵。
在日土西北,有一条重要的峡谷,即斯潘古尔峡谷。所谓斯潘古尔峡谷,即班公山和开拉斯山之间的断陷地带,因其中有一名为斯潘古尔的湖泊而名。通过斯潘古尔湖峡谷经莫尔多,就可达楚舒勒(Chushul)地区,然后或者经班公湖南岸,或者经唐克塞(Tangtse)峡谷,就可到西约克,然后越羌山口,就可到列城。阿里高原上的大多数通行路线为狭窄的峡谷,不适合大规模人员运动,而这条通道是非常平坦开阔的,是高原上为数不多的适合装甲兵团运动的通道,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尤其注意的是,在斯潘古尔峡谷出口处,为著名的楚舒勒(Chushul)平原,其地势平坦开阔,能驻扎大批人员,班公湖南部的重要通道,几乎都在楚舒勒平原汇合。楚舒勒(Chushul)平原不但地当斯潘古尔峡谷出口,又北瞰班公湖南岸的道路,还可以往东南接狮泉河谷,经巴里加斯地区的典角、扎西岗而通往阿里地区的中枢噶尔县狮泉河镇。自古以来,楚舒勒(Chushul)平原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早在唐代时期,吐蕃就已经控制楚舒勒平原,并由此接西约克河谷而通往大勃律国(即今锡卡都),或者越羌山口通往列城。在清代时,楚舒勒又叫珑郁玛,或者咙沃,经楚舒勒攻日土,为森巴人入侵阿里时重要路线,藏军曾和森巴人在此爆发了一场大战。
在现代,楚舒勒为印军在班公湖南岸的战略中枢,近段时间以来,随着中印冲突的升级,印军甚至在此部署了一个坦克团,对我阿里地区的腹心日土、噶尔县等地形成巨大的威胁。可以预见的是,若我军和印度的冲突进一步升级,楚舒勒(Chushul)必将为中印双方争夺的焦点,若我得之,就可往西北切断印军的交通大动脉西约克河谷,拉达克首府列城也岌岌可危。若印度得之,则印军即可通过平坦的斯潘古尔湖峡谷直捣阿里北部门户日土,又可往东南经狮泉河谷直捣藏西北中枢噶尔县。因此,在楚舒勒(Chushul)周围,敌我双方可谓犬牙交错,谁都不敢掉以轻心,形势非常复杂。所幸的是,虽然楚舒勒被印度控制,但楚舒勒东部的高地黑顶,以及斯潘古尔湖峡谷谷口,热钦山口等具有重要价值的要地,大多为我所控制。楚舒勒处于空旷的平原上,印军处于不利地位。
另外,由日土往北,经界山达坂、甜水海、大红柳滩、赛图拉,翻越昆仑山,就可以到塔里木盆地,这条路线现在为新疆通往西藏的国道G219。故日土实际上控制三条重要的通道,即沿经国道通往新疆,沿班公湖两岸通往西约克和由斯潘古尔峡谷通往西约克河谷。故日土是西藏西部的门户。早在隋唐代时,就是象雄、吐蕃等通往塔里木盆地。在清代时,准格尔蒙古侵入西藏,就曾攻占日土。后驱赶准格尔蒙古后,西藏亦在日土设置重兵,是为阿里地区北方门户。
在拉达克东部,另外一个具有重要价值的地区,为巴里加斯地区。巴里加斯之所以重要,盖因其地当西藏通往克什米尔地区的一条重要的通道,即狮泉河河谷。在阿里西部,为险峻的喀喇昆仑山和喜马拉雅山,两条山脉虽隔绝交通,但所幸的是两条山脉在阿里地区的西部为东南-西北平行走向。从而在两条山脉之间形成一个海拔较低的断陷带,著名的印度河的上游狮泉河便横穿其中,却是西藏通往中西亚的天然通道。由阿里噶尔地区,往西经扎西岗、典角,顺狮泉河谷而下,即可直抵列城。由列城即可顺印度河而下,经锡卡都、吉尔吉特,再溯吉尔吉特河而上,翻越兴都库什山而到阿姆河流域;或者由阿里噶尔地区,往西经扎西岗、典角,顺印度河谷而下,转入楚舒尔地区,到西约克进入印度河支流西约克河谷,然后顺西约克河谷往西北,在锡卡都合印度河谷。在隋唐时期,吐蕃吞并大、小勃律,打通了通往中西亚的通道,即由此道。在吐蕃瓦解后,伊斯兰文化也由此道往东扩张。历史上,印度河上游河谷和西约克河谷是是西藏高原通往中西亚的重要商道,尤其是印度河河谷,延绵漫长,最为便捷。而印度河畔的列城,为此道的咽喉,历史上,列城为佛教文化抵御伊斯兰教的桥头堡,伊斯兰文明和佛教文明曾在列城展开激烈交锋,最终,佛教文明战胜伊斯兰教文明,从而制止了伊斯兰文化继续东进的脚步。
到了近代以来,印度河谷也是英殖民者和独立后的印度入侵西藏的重要路线。自夺取列城后,英帝国便以列城为其大本营,积极往东扩张。由于阿里噶大克(今噶尔昆沙乡)为西藏通往新疆以及克什米尔的中枢,英殖民者又迫使清政府将噶大克(今噶尔昆沙乡)开放为商埠,在经济上对我国西藏进行疯狂的掠夺。中印战争时期,印度也沿印度河谷由列城方向入侵我阿里地区。由于巴里加斯地区据我藏西北中枢狮泉河镇仅60余公里,遂成为我国抵御印度入侵的前沿,若此地一失,则阿里中枢噶尔狮泉河镇屏障顿失。无论是我抗击英帝国入侵,还是抗击印军入侵,巴里加斯地区都是重要的战场。
巴里加斯处于扎西岗乡的西北,自古以来都是中国固有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在典角村西部,有一条叫典角曲的小河汇入狮泉河,典角曲沿线河网、湿地交错纵横,水草肥美,是阿里面积最大、最优质的一处天然牧场。自古以来,我国牧民就在典角河两岸放牧,当地的牧民常渡过典角河,在典角河以西放牧。在中印战争时期,当地的牧民为躲避战乱,大量迁往内地,后印度又驱赶剩余的少量居民,将典角河以西地区非法占领。目前,我国在典角村新建了大量别墅,鼓励当地牧民入住,即改善了当地人的生活条件,又起到固边作用,可谓一箭双雕。
在巴里加斯地区,尤其以的狮泉河谷典角村一带最为冲要。典角村处于典角河和印度河的交汇地带,可以凭借河流的阻隔,依险而守,故为印度河谷的要冲。在中印战争时,印军侵入巴里加斯,典角即我军抗击印军的重要阵地。目前,中印以典角河、狮泉河为限,以西的巴里加斯地区,已被印度非法侵占,而我则控制以东地区。我国的最前沿为典角村,而印度则在典角河西岸的碟木绰克(Demchok)和我隔河对峙,并且,在碟木绰克(Demchok)的高地上,印军构建了大量的碉堡,枪口直对着我典角村。
总而言之,若印度由拉达克入侵我国,我阿里地区的门户日土和中枢噶尔县必然为首要目标的。而由拉达克入侵日土和噶尔县,主要通过三条通道。即一,由列城往东,沿班公湖南北两岸,突入到日土;其二,由列城往东,经楚舒勒(Chushul),接斯潘古尔峡谷,直捣日土;其三,由列城往东南,沿印度河谷、狮泉河谷,经巴里加斯地区,直捣藏西北中枢噶尔县。这三条路线中,班公湖和巴里加斯一带为控扼要点,无论是在古代战争中,还是上世纪的中印战争中,抑或最近的中印摩擦,这两个地方都是重要的战场,其形势如此,不可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