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被称为“日本政坛的裴勇俊”,2002年获得日本男人时装协会颁发的第31届最潇洒着装奖,就连他爱吃的一款雪糕,也一度让迷妹爱不释手。
他,系出名门,家族中曾有两位成员官拜日本首相,其父则在离首相之位一步之遥时突然病逝,令日本媒体翘首以盼的“一门三首相”的盛况戛然而止,如今,他补位成功。
他,小学时的作业由一名“一直像母亲一样”照顾着他的年长女性代写,直到初中他还要求和她同床睡觉。
他的祖父被称为日本政界“有骨气的政治家”,但他却称呼自己的外公为“祖父”,尽管这个“祖父”是二战甲级战犯。
他,就是安倍晋三。
学渣的崛起
1954年9月,安倍晋三出生。在他成长的青少年时代,一直顶着“上面有人”的光辉。3岁,他的外公岸信介成功拜相;10岁到18岁,他的叔公,也就是岸信介的弟弟佐藤荣作也成了日本首相;在此期间,安倍晋太郎也由岳父岸信介的秘书,成功转型为国会议员,并由此开始官运亨通的一生。
▲ 好兄弟:佐藤荣作(左)和岸信介(右)
人们对官N代,容易形成一些刻板印象,比如玩世不恭、骄奢淫逸、坐享其成、不思进取,等等。安倍似乎并不想打破人们的这些成见,相反,更像是卯足了劲要去验证它。从幼儿园到大学,他一直在16年一贯制的成蹊学院就读,直至1977年从成蹊大学法学系政治学专业毕业。
如果你没听说过成蹊学院,不要感到奇怪,因为它其实就是公子哥们待的贵族学校,学生没有什么考试升学压力。就连安倍的母亲岸洋子都说,他儿子不是优秀的学生。
▲ 年轻的安倍晋三(右)和他的朋友们
安倍自己显然不这么想。按他的说法,之所以没考东京大学,是因为他外祖父岸信介告诉他,在东京大学拿第一和在成蹊大学拿第一是一样的。
据安倍自己后来介绍,从成蹊大学毕业后,他到美国南加州大学政治学科留学两年(敲黑板,是“留学”!),1979年4月,进入株式会社神户制钢所。
不过他没说的是,1979年回到日本时,他并没有拿到学士学位。
这算留学还是游学?安倍是不是夸张了自己的学历?这曾经在日本社会引发了很大争议。
有一些规则,似乎在哪里都行得通。比如,“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工作不到3年,安倍就被当时担任外务大臣的父亲叫到身边当秘书。1991年其父去世后,安倍顺利接下政治地盘和班底,1993年成功当选国会议员,13年后当上首相。
▲ 1982年,安倍晋三(左)与父亲安倍晋太郎(右)
以上,是安倍先生有据可考的履历。不过,他的成长过程可能比我们想象中的要精彩得多。
在《安倍晋三:沉默的假面》一书中,日本共同社政治部原次长野上忠兴这样描述“一个缺爱的少年成为了独裁者”。
▲ 《安倍晋三:沉默的假面》日本版封面
—— 安倍家族几乎人人从东京大学毕业,讨厌学习的安倍对于父亲提出的“一定要考上东京大学”却很反感。
—— 外祖父曾命令安倍毕业以后走仕途这条路,但因为根本不可能通过国家公务员考试,他最终选择毕业后去美国加州的一所英语学校游学。忍受不了寂寞的安倍,在这期间每个月往日的家里打电话的费用竟高达10万日元以上(约5000元人民币)。因此大怒的父亲勒令出国才一年多的安倍回国。
—— 野上忠兴曾问安倍晋太郎外相:
“不考虑让儿子作为自己的继承人吗?”
“不行不行,晋三没有作为政治家所必需的情感,他当不了政治家。”
—— 2013年1月,安倍重新选为首相后出版的《迈向美丽之国》一书里,他删掉了从成蹊大学毕业的履历;因为不想周围的政治家都比自己聪明,所以与历代日本内阁相比,安倍内阁里面毕业于东京大学的大臣很少。
这些让安倍颜面丧尽的羞耻之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安倍政府说,都是“政敌的攻击”。
不过,野上忠兴曾任安倍晋太郎外相的担当记者,在过去50年里,他先后采访过岸信介、安倍晋太郎以及安倍晋三本人。他似乎比安倍更可信。
孙子的复仇
作为学渣的安倍,我们很陌生;作为右翼政客的安倍,我们却再熟悉不过。
要说这孙子,不能不提他爷爷。
“比较而言,我继承祖父的DNA要比继承父亲的多。”安倍曾这么说。他口中的“祖父”,其实是外祖父——岸信介。只是,安倍向来如此称呼。
▲ 岸信介(中间)和安倍晋三(右边的小孩)
岸信介是二战甲级战犯,地球人都知道。
岸信介从政后不久就赴伪满洲国任职。他性格古怪,刚愎自用,不怎么受人待见。可能是孤寂难耐,他时常去找点乐子,饮酒嫖妓,被称为 “满洲之妖”。
这并不妨碍他获得东条英机的赏识,但两人亲密无间的日子不长。1944年,岸信介与东条英机闹翻,从此倒向反东条的一边,并因祸得福,战后免于起诉,在东条英机等甲级战犯被执行死刑的第二天就被释放。
▲ 岸信介(左)与东条英机(右)
又闯荡了几年,岸信介登上了权力巅峰。可能是本性难改,他在任首相期间,积极推进反共反华、修订日美安保条约、修改和平宪法的政策。1958年8月,他在一次记者招待会上说:“废除日本宪法第9条的时代已经到来。”
日本宪法第9条写道:“日本国民衷心谋求基于正义与秩序的国际和平,永远放弃作为国家主权发动的战争、武力威胁或使用武力作为解决国际争端的手段。为达到此目的,不保持陆海空军及其他战争力量,不承认国家的交战权。”由于它明确表示与战争诀别,所以该宪法被人们称为“和平宪法”。
“和平宪法”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盟军占领时期撰写的,自1947年5月3日施行以来,没有什么大改动。这部宪法,特别是宪法第9条,自诞生之日起,就受到了世界尤其是亚洲人民的普遍欢迎。
岸信介任上并没能迎来“废除日本宪法第9条的时代”,反而很快因强推“安保法”引发大规模抗议下台。
但是,爷爷想喝的酒,孙子给满上了。2014年7月1日,安倍内阁正式通过关于“解禁集体自卫权”的重大修改。翌年9月22日,安倍前往日本静冈县小山町为其外祖父及父亲扫墓,在墓前向外祖父“汇报”了解禁集体自卫权的新安全法案在国会通过的消息。
▲ 安倍晋三携妻子为岸信介扫墓
祖父的遗产
岸信介对安倍的“终生影响”,开始于这孙子6岁那年。
1960年6月18日,时任日本首相岸信介作为修订“日美安保条约”的推手,被33万抗议民众包围官邸。
岸信介被困官邸十分无聊,于是叫6岁的安倍和家人去玩。当时,他们搭乘一辆媒体采访车才得以穿过人群进去,而周遭是一片“反对安保”的抗议声。
▲ 1960年东京,大学教授“反对安保”游行
年幼的安倍觉得这像是庙会的喧哗喝彩。他也学着喊出“反对安保”。但父母都半开玩笑地提醒他,“要喊赞成安保”。
安倍隐约记得,当他问外祖父什么是安保时,岸信介回答说:“安保条约是让美国保护日本的条约,我不懂大家为什么要反对。”
这个经历让安倍晋三终生难忘。他后来回忆说:“面对如此激烈的反对,祖父坚持了自己的立场,作为他的家庭成员,我为此感到骄傲。我长大后明白了祖父促成安保条约修改的政治意义。我越发地尊敬坚持信念的祖父,政治家就应该具有这种品格。”
实际上,在“祖父”开拓的路上,安倍走得可能比自己想象得更远,他在步入政坛后加入了不少右翼组织,也被日本右翼势力吹捧为“不愧是岸信介的后代”。
▲ 安倍宽与妻子静子
然而,安倍晋三真正的祖父应该是安倍宽。安倍宽是二战时期著名的反战派国会议员,因为反对东条英机的军国主义被称为日本政界“有骨气的政治家”。遗憾的是,他在安倍晋三出生前就因骨癌过世了。
如果安倍宽能见到安倍晋三,一定会觉得这是他的假孙子,因为安倍似乎仅仅继承了他的姓氏。在各种场合,安倍晋三从来只强调自己是“安倍晋太郎的儿子”和“岸信介的孙子”,没有说过自己是“安倍宽的孙子”。
▲ 安倍晋三《迈向美丽之国》台湾版封面
在《迈向美丽之国》中,安倍写道:
“我从小就知道,祖父(指岸信介)被称为‘保守反动的化身’、或者‘政界的藏镜人’,我也曾被说过:‘你祖父是甲级战犯的嫌犯。’也许是基于反弹,我对‘保守’两字反而感到亲切。”
此外,安倍晋三还这样解释他对“甲级战犯”的理解:
“违反人道”“破坏和平”是在二战结束后才出现的概念。在所谓的“东京国际军事法庭”中,以“违反人道”“破坏和平”的罪名起诉的人称为“甲级战犯”。由于国际法中有“法不溯及既往”的规定,因此除了有审判无效的争议外,还有所谓的“甲级”是依当时领导地位的权宜称呼,和罪的轻重没有关系。
能如此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孙子是有多爱他的爷爷啊。除了辩称甲级战犯本就不合理外,竟然还顺便秀了一下外祖父战时职位很高,这脸皮厚得也是没SEI了。
努力做一个好孙子,安倍当然也得到了回报,拼完祖父再拼爹,是学渣安倍踏入政界江湖13年就拿到最高权杖的公开秘诀。
安倍的梦靥
安倍有一个梦想。他不仅要修宪,还要重塑“国民荣誉感”。
▲ 安倍晋三手书——“梦”
安倍曾对一项民调结果十分惊讶:只有50.9%的日本高中生以祖国为荣,而美国高中生则是70.9%,中国是79.4%。
安倍认为,这锅该教科书来背。他指责说,日本的教科书存在“自虐史观”,“造成学生丧失自信和爱国心”。教科书也不该记载慰安妇的内容,因为虽然有慰安所,但这不是国家、军队有组织地强征慰安妇的证据。
日本《教育基本法》是二战结束时在美国监督下制定的,其宗旨是贯彻日本的和平宪法精神。安倍第一次上台后,第一把火就烧向《教育特别法》。修改后的《教育基本法》将培养“爱国思想”确立为教育目标。
什么才是安倍想要的“爱国思想”?在安倍求学的成蹊校园里,有一座以学园名义建立的“慰灵碑”,用以纪念二战期间因从军而战死的教职员。这座碑建立于1964年,彼时,安倍小学四年级,此后又在那里学习了十多年。他的“爱国思想”是否由此扎根,不得而知。
▲ 安倍曾就读的成蹊学园
我们能够知道的是,安倍晋三的梦想是:紧抱美国大腿,修宪让日本成为“正常国家”,重塑国家自豪感。
日本前首相田中角荣曾预言:“只要我们这些知道战争的人还在这个社会的中枢上一天,日本就会安全一天。当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在政治上出头、占领了日本社会的中枢时,日本就危险了。”
安倍出生的1954年,是又一个甲午年。上一个甲午年,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在一个甲子期间,日本经历了迅速崛起、对外侵略、转瞬衰败、险些亡国。然而这段历史,对于出生在战后的安倍晋三而言,没有痛感,只是故事。
如果历史想要验证田中角荣的预言,安倍将是一个鲜活的栗子。只是,他带来的危险,绝不仅仅局限于日本。